第二日,讚茨城的普世教會神職人員們就對外宣布聖翡大教堂的穹頂要上壁畫,所以最近這半個月都不對外開放了。
這應該是裡亞長者昨天就交代下去的。
對於普世教的教徒來說,這倒是件新鮮事。其實不特地提起的話,大家都快忘了原來教堂上的穹頂還空著呢。
怎麼好端端地忽然想起找畫匠來把那穹頂給填上了?被阻在門外的這些教徒,不免在心裡有這樣的詫異。
普世教的年輕教士們一臉歉意地解釋說是神父們物色到了合適的畫師,這半個月隻能讓大家多擔待些,得到城裡的其他兩座稍小些的普世教堂去做禮拜了。
這些乘興而來的教徒們隻得無奈而歸,不過大家還是對大教堂裡的穹頂畫充滿了興趣的。
而在裡頭忙活得不亦樂乎的艾爾文,正在那穹頂上大刀闊斧地勾勒著草稿。和普通畫師不一樣的是,爬這麼高,他用不到什麼腳手架,一個簡單的浮空術就讓他漂浮在半空之中了。
奧妮安坐在下方的長椅上,她看著艾爾文臉上那沉浸在創作裡的笑容,不禁也替他感到高興。
兩人一大早就來了,確切地說她是被艾爾文拉來的。
所以此刻這位佳人臉上還帶著一絲困倦,時不時還打上一兩個哈欠。
“群青。”艾爾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這是一種顏料的名稱。
奧妮安也不抬眼,纖指一點,一罐顏料就從那畫箱裡飛了出來,劃出一道弧線後,竄到了艾爾文的周身才剛好停住。
敢情她這是被我們的大畫家拉來當助手了,怪不得臉上一副慵懶貪睡的神情。若形容一般的女子是睡眼惺忪的話,換到她身上,怎麼也得說是媚眼迷離了吧。
不解風情的清晨陽光透過那教堂特有的五顏六色的玻璃窗直射到裡頭來,在她如瀑雪發上打上一層光暈,她著惱地捋了捋長發,眼看四下無人,於是換了個相當鬆散的姿勢倚坐著,雙肘往那椅背上隨意的一搭,若不是女兒身的話,那活脫脫就是個不遵禮儀的年輕貴族男子,這可和她一貫的端莊形象相當不符。
她仰起腦袋,看著穹頂那處的艾爾文,心下覺得好笑,“還從沒見過他這般專心呢。”
沒來由的,她心裡忽然泛起一絲落寞,不知為何,寂寥徒生。
此時,浮在空中的艾爾文眉頭緊鎖,沒有急著落筆鋪開底色,而是退開兩個步子,往下落了半個身位,左看右看,反複斟酌著這草稿的構圖比例。畢竟這穹頂可是相當寬闊,比起宮廷裡的那些巨幅油畫還要大出不少。
這麼大的幅麵,比例是最容易出問題。所以在這一點上,艾爾文投注了不少的時間,絲毫不敢馬虎。畢竟他已經好多年沒正經畫過畫了,一上來就接手了這麼大一個工程,還是有些不適應。縱使他天賦異稟,但是在構圖這種每個畫師都要耗費功夫的地方,也不容許他偷懶半分。
但是如艾爾文這樣的人,遇到越有挑戰的事情,就越能刺激得自己興奮,也越發能把自己逼得專注起來。
一般的畫師也許隻是和技法以及靈感做著鬥爭,而艾爾文這種,是要和自己的上限做鬥爭,與此同時,他還得顧及到那隻傷殘了的右手。
等他反複檢查過後覺得沒問題了,這才準備開始用顏料把明暗關係拉開。
可是一看在周身停著的那罐顏料,就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奧妮安剛才真的是“信手一拋”,扔上來的其實一罐橄綠色的顏料。
艾爾文才想對著下麵埋怨起來,卻被那明眸善睞的女子給驚豔到了。
隔著這麼遠,他都能看到她眉睫間被朝暉打上的光亮,那婉轉溫柔的嗓音,如一縷清風,在低吟:
江山笑笑我太癡癲
看不穿那繁花似錦曇花現
那鏡花水月的一杯韶光濺
鬢未霜憶昔年
身披錦繡山河為袍不過輕媚一眼
嘻陰謀陽謀何及我拂一拂肩
奈何京華夢醒淚尚甘甜
家國故人夢中相見
嘻
家國故人夢中相見
輕歎)
千山獨行萬裡孑然一身自在
無人相識暢快暢快
蠅營狗苟揮揮衣袖
所謂神明遠在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