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琦駿打量著現在這個家,發現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家依舊是那個家,身邊的家人也依舊是自己最親密熟悉的家人。
他甚至有點懷疑特殊權限的開啟是否成功了。
高倉唯還在他耳邊心有餘悸地說著:“剛剛真的嚇死我了。我和姐姐在客廳裡看電視,就聽到‘砰’的一聲,趕緊上樓就看到駿哥你昏倒在浴室裡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發現江琦駿試圖坐起來,連忙伸手按著他的肩膀:“駿哥,你彆動。爸爸去開車了,一會我們去醫院。”
而江琦駿表現得很不安,他一直在摸索著身上,皺著眉呢喃著:“手機……”
過了一會,他終於是找到了手機,翻到了通訊錄中那個熟悉的名字。
手指在那個名字上顫抖了許久,遲遲不能落下。
可最終,他還是按下了那個號碼,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了撥打電話時的通訊音,而江琦駿也不安地閉上了眼睛。
每一分每一秒在這一刻都顯得漫長。
直到……電話被人接起的那一刻。
“江琦君?抱歉,剛剛在洗澡,沒有聽到。”
電話那頭,是令人熟悉的、懷念的、沒什麼平仄的冷淡語氣。
江琦駿握著手機,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胸口,身子在沙發上蜷縮成了一團。
電話那頭輝夜的聲音變得有點意外:“生氣了?隻是因為我遲了幾秒鐘接電話麼?嗬,江琦君原來是粘人的孩子麼?”
“好吧,如果我說現在的我除了浴巾之外是真空狀態在接電話的話,江琦君會興奮到遺忘生氣的事情麼?”
依舊是那尋常語氣說出的滿滿惡意的刻薄玩笑。
江琦駿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著鼻翼中的酸澀,儘量平靜地說著:“能……多說說話麼?”
電話那頭的輝夜立刻說道:“就算是江琦君,就算是我,要對浴巾之下的身體展開詳細描述的話,我也是會害羞的。”
“嗬,哈哈哈……”江琦駿對著電話笑著,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但苦澀的笑聲卻讓電話那頭的輝夜沉默了。
她輕歎了一聲:“果然啊,發生什麼事了麼?”
“……”
“你現在在哪?”
“……家裡。”
“半個小時後見。”
……
半個小時後,在廣町的商業街中,那家總是常去的家庭餐廳裡。
輝夜端著她總點的那杯被風間撫子評價為“甜到發膩”的飲品,一邊看著坐在她對麵的江琦駿,一邊幼稚地咬著吸管吐著泡泡。
她放下杯子,強裝著淡定:“我做好準備了,不管是江琦君得了絕症,還是其他的什麼,隻要不是說要分手的話,我都可以接受。”
話雖如此,她的手已經哆嗦到就連桌子都跟著一起抖動的程度了。
顯然一向冷靜的大小姐在這個時候,也已經不冷靜了。
因為今天的江琦駿實在是太反常了。
他隻是眼眶通紅地看著她,疲憊的眼眸中滿是眷戀。
但就是這樣從未在江琦駿身上看到過的神情,卻讓輝夜慌了神。
她甚至不敢繼續和江琦駿對視,低垂了視線,嘀咕道:“這個時候,江琦君不應該吐槽‘可以分手的前提是已經在交往了,而我們並沒有在交往’之類的話麼?太反常了啊。”
她小聲的抱怨像是想要將內心的不安排解出去。
“輝夜。”江琦駿終於是開口了,輕聲喊著輝夜的名字。
他探過身,向坐在家庭餐廳卡座對麵的輝夜伸出了手:“我能……摸摸你麼?”
輝夜有點意外地瞪著眼睛看他,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客人們。
現在正是晚餐時間,在這家平價的家庭餐廳裡,用餐的客人們都快要坐滿了。
江琦駿從未如此主動過。
輝夜甚至開始懷疑江琦駿真的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在生命的最後幾日列下了願望清單。
清單第一項是和她親熱麼?
這真的是……讓人又高興又難過的。
“隻是握手的話,沒關係。不過剩下的內容,請到沒人的地方進行。”
她將雙手向江琦駿伸了過去。
細若無骨的雙手,很快便被江琦駿的手緊緊握著。
甚至用力程度,讓輝夜感到了一點疼痛的感覺。
她想要委婉地表達現在的不滿,可抬頭卻看到江琦駿顫抖的手臂,以及那……難以明喻的神情。
“是真的,真的……輝夜還在。”
輝夜怔怔地看著他。
她第一次見到江琦駿落淚的樣子,又哭又笑的,有點狼狽,也有點難看,鼻涕都快出來了。
明明這個自詡“男子漢”的男人,從來都是不哭的。
哪怕是廢棄工廠的那一晚,輝夜看到了死戰一夜脫力而死的江琦駿,他用劍撐著地麵,滿身傷口,卻臉上也未曾有淚痕。
死都不怕的男人,現在卻卸下了堅強的偽裝,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像是生怕一鬆開就會再次失去一般。
一時間,輝夜覺得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及了。
“我一直都在的,江琦君。”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滿是柔情地笑著,“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我啊,可是個麻煩的女人來著。”
曾經訴說過的話語,再一次從她口中說出,代表著不曾改變的心意。
周圍的客人們,已經紛紛朝著這邊側目看過來。
有服務員想要上來詢問情況,但是在輝夜冰冷的目光下,下意識地止住了步伐。
她再看向江琦駿,又是滿眼的溫柔。
這一刻,誰都不許打擾!
她要獨享。
……
等到江琦駿的心情終於是平複下來之後,這才鬆開了輝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