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病嬌反派不乾了!
蘇桃呆呆坐在房間裡。
他所看見的東西像是一個不斷變換的萬花筒,又像是被打碎的彩色玻璃,在河水裡不斷湧動著。
那些色塊不是固定的,也完全不是蘇桃印象中物體原有的形狀,無法根據它們去識彆出原來的樣子。
閉上眼睛要來的更加輕鬆。
至少那樣,感官全部都在觸摸上,在家裡,還能感受到一絲熟悉。
可在一片黑暗中,獨自一人的冰冷便不講理的侵襲過來,讓小小年紀還不懂得死亡是什麼的蘇桃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
第一天,蘇桃沒吃晚飯,沒做作業,早早的摸索到床上,假裝照常睡覺,誰也沒說,也沒被發現。
第二天,他沒法出門去上學,也沒法去買早餐吃,在家裡不知道待了多久,怒氣衝衝的媽媽回來了。
蘇桃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在媽媽又生氣又擔心的責問中,隻看見一堆支離破碎的色塊,勾勒不出媽媽的模樣。
那雙琥珀色的曾無比明亮的眼睛,現在失去了光芒。
“你到底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這裡痛嗎?”
溫暖粗糙的手掌按在肚子上,蘇桃閉上眼睛,向前兩步,衝進媽媽懷抱的同時,額頭也磕在了媽媽衣服的扣子上,有點痛。
他難過又迷茫的抱著能讓他安心的媽媽,不知為何,本想好好解釋的,卻變成了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
哭得像是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媽媽……我……我好怕……”
蘇桃終於清晰的意識到。
如今看到的東西與任何人都不同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格格不入的怪物。
他再也無法去上學,無法和小夥伴們玩耍,無法再當一個不害怕孤獨的大人了。
“沒事的,沒事的啊。”
從沒見乖巧懂事的次子哭得這麼慘過,女人慌了神,一下下的輕撫著孩子的背部。
她才發現,在她和男人的忙碌忽視中長大的孩子,脊背還是如此的瘦弱,像一棵經不住風吹雨打的小樹苗,一手就能蓋住。
女人的聲音也漸漸沙啞哽咽了。
“不要怕,媽媽帶你去看醫生,看完醫生吃完藥就好了,什麼事都會好的。”
蘇桃將所有事都告訴了媽媽。
女人心裡咯噔一下,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每次回來再晚,都會記得來給小兒子蓋被子,最近每次都會看見小兒子隻睡半邊床,可從來沒見過另外半邊床上有人。
先是去了兒科,然後是精神科。
蘇桃隻記得自己做了不少檢查,還有醫生叔叔要他看一些東西,然後說出自己看到的東西。
媽媽帶他回了家,爸爸也在家。
他被放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門砰地關上了,卻隔不住門外傳來的崩潰爭吵聲。
“……精神病,怎麼會得這個病了,這不就成了個……瘋子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每天上班那麼辛苦,你明明有時間能在家照顧他,還得弄到那麼晚回來,他還是你兒子嗎!”
“……吃藥能吃好嗎?”
“醫生說不樂觀,最好送醫院去治療,但像他這麼嚴重的很難說。而且周圍都是老家出來打拚的鄰裡鄰居,他往醫院一送,傳回去都得說他是個瘋子,這輩子不就毀了嗎!”
“也可能是撞邪了,我去找供保家仙的老周家問問。”
“他現在生活沒法自理,我會請假在家一段時間看著他,如果……如果之後還是不行,你彆加那點破班了,早點回來看著你兒子吧。”
“嗯。”
良久的沉默後,女人崩潰的哭聲響起。
“這是老天在折磨我啊……麗麗還有心臟病,我還想攢錢等她長大了給她做手術,偏偏蘇桃又出事了……”
“我也不是鐵打的,真過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她的哭聲像是被被子捂住了,消弭在男人笨拙的擁抱裡。
“會有辦法的。”
男人這麼說。
蘇桃知道,這是一句安慰的話,也就是不能實現的話。
就像當初他問爸爸媽媽為什麼要把妹妹麗麗放在外婆那裡養,媽媽說,會把麗麗接回來的。
可現在他七歲了,還是隻能在過年回家時見一麵陌生的妹妹。
是他的錯。
他給家裡惹麻煩了。
他不該聽了小胖的話還去沙堆玩,他不該把羲帶回家,他不該與羲交換名字。
羲說他馬上會回來?
現在已經過了幾天了。
等到羲回來的時候,是不是這一切就能結束了?
羲真的是鬼嗎?那種害人不講道理的鬼?他以後是不是不該再去認識彆人了?
蘇桃亂七八糟想了很多,腦子裡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
閉上眼和睜開眼,世界都陌生得可怕。
他聽著媽媽的哭聲,心裡悶悶的,像是生病了。
蘇桃慢慢的把自己蜷縮起來,抱著雙腿,像一隻縮進殼裡的蝸牛,試圖逃避令他感到陌生害怕愧疚的一切。
吃藥讓蘇桃不舒服。
周奶奶拿著什麼東西對他念念有詞還往他身上灑水,也讓蘇桃不舒服。
被隔絕在門外的小夥伴的問候聲,像是變換成了他永遠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更讓蘇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