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歸來!
此時醉方休已是人走樓空,我一雙幽怨而又惆悵地眼神回眸不知他懂否,何止他痛心疾首,我自己更是痛心不已,我的委曲求全、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他怎會懂。
我自是不願承認因技不如人,不敢直接殺去那執念山上,思前想後,我真找不到個合適的言辭加以反駁。左右權衡後,錘頭盯著腳尖兒一陣思量,嬉笑道“這次的喜酒你沒吃上委實是我考慮不周,往後有的是機會!我多辦幾次就是,到時候彩禮都歸你,你且放寬心。”
隻見佩玖一身粗布麻衣抖得厲害,直徑走到桌案前自個兒喝起了小酒,用態度表明這事兒他是憤怒的。自佩玖進入醉方休,那蕪荒便一直楞在原地,眼中的慌亂她自認隱藏得很好,然卻未逃過我的火眼金睛,這眼神正是吉玉看帝休的那種,怎一個含情脈脈了得?
一時間令我很是驚訝,我承認佩玖姿容甚好,神色亦佳。然這身粗布麻衣卻很難讓人“初見驚豔,再見已然。”若此番蕪荒不過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佩玖,便對佩玖情根深種的話,那這姑娘委實有高瞻遠矚、遠見卓識、洞悉真諦的潛力。竟能透過佩玖粗糙的外麵察覺出他細膩的內心,此番蘭心蕙質、明眸皓齒之人舍她取誰?今後往成華門中一放,那畫麵,真真美哉,妙哉!
佩玖正需要這麼個媳婦好生襯托一下他,是以,這事也隻能靠我去操心了,畢竟兄妹一場,總不能讓他憂傷以終老罷?
我下意識拉過蕪荒坐在佩玖旁邊,自己自覺地隔了他們幾個位置。我猜得果然不假,這廂蕪荒漂亮的臉蛋兒竟染上了抹紅暈。佩玖這二愣子,從始至終沒看人家美人一眼,似沒見過美酒那般的可勁兒地喝酒,這給人姑娘的第一映像很是不好。
我一陣象征性地假咳,老臉咳得通紅佩玖方疑惑地瞟向我,我趕忙對他擠眉弄眼,用意在於咱雖是有那麼一丟丟窮酸,然當著人姑娘的麵你好歹也收斂些罷?奈何,佩玖那二愣子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一陣思索後問我“你眼睛可疼得緊?我這兒有師父備的跌打損傷藥,興許能治治你的眼疼之症。”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嘴角抽得厲害,真想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兒上,這廝委實不懂事了些。我拚命地衝著蕪荒笑得甚是平易近人,道“姑娘家住何處,家中可還有其餘的親人,年芳幾許,方便討論一番生成八字否?”
佩玖倒酒的手一抖,美酒活生生倒在了手上,想是感激我此番深明大義,知他莫若我。蕪荒略顯尷尬,我內心一陣雀躍,這就對了,嬌羞之狀甚合我意。
蕪荒娓娓道“蕪荒無親無故,就居於這醉方休中,歲歲年年,已不記得今夕何夕,更已不記得年芳幾許。”
這些誠然不是重點,重點是接下來該出場的重頭戲,我一句姑娘可有婚配已到了喉嚨處,卻被佩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生生吞了回去。他說的是“你那夫君已在門外等候多時,你還是出去看看罷!”
我一個猛抬頭,一聲夫君委實今我有些臉紅,大步流星朝門外殺去。此時天色已晚,空中無月,寒風呼嘯,門外被一地的白雪照得尤為明亮。攸冥神君一身玄衣負手而立,玉帶束腰,玉冠束發,本就修長的身影被夜色拉得更長,著實養眼得很。聽見我的腳步聲,轉身笑得那是一個人麵桃花。他衣襟上已布滿些許雪花,許是來這裡已有一段時候了。
畫麵唯美得我竟有些語無倫次“你,你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聽人牆角總歸不是君子所為罷?”
攸冥走近我一些,心情似是甚好,緩緩道“見你做月老做得不亦樂乎,怎好意思打擾?”
我白了他一眼“借口!”
攸冥神君答非所問“該走了,回去晚了恐怕有些麻煩!”
我自知麻煩,這冒牌身份若是穿幫了,不待琉璃宴,不待那下玄月,我等皆被攆滾出狂山去。不過走之前我又折了回去,未進門便聽見句“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你終究還是來了!”
佩玖仍然自飲自酌,低頭不語。
說話的是蕪荒,這話聽得我沒頭沒腦,有些不甚理解,莫非此二人乃昔日舊識?追求的乃是一種“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如若真是這般,佩玖也忒不老實了,著實令我心寒,太不夠哥們兒了,此等終身大事也不提前告知我一二。
因佩玖暫且沒尋到可冒牌頂替的身份,不能進入無花宮。是以,便留宿醉方休,他這招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委實高明。臨走時我繼續對他擠眉弄眼,用我二人不能說的秘密傳音與他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孤男寡女若是真發生個什麼,也純屬“發乎情”,更無需考慮“止乎禮”。
佩玖那句“忘塵,妹不教,兄之過啊!”滑進我耳根子時,我已大步朝雪地走去。
一路上,我向攸冥神君打聽了蕪荒的身份,攸冥神君也真真應證了他那句我還在找四海八荒有我不曉得的人。
據幽冥神君道,蕪荒曾是大荒之中不減山上的青蛇,後被玉山王母所感化,乃是玉山王母娘娘座下大弟子。四五千年前未曆通情劫,墜入情網,遂自願離開玉山,在狂山開了醉方休這麼個小酒館,年年歲歲的等待。她竟是玉山西王母娘娘的座下大弟子,也難怪她曉得我身上有玉無殤。
我長歎一聲“此番奇女子,乃世間難得!委實值得佩玖擁有。”
攸冥輕笑了聲,道“她的情劫自會有人給她一個說法,你無需替彆人感歎人生,在我看來,世間任何人所曆之劫皆不及你萬分之一。”
我一不留心,腳上踩了快滑冰,險些摔個四腳朝天,攸冥神君眼疾手快施法將我定在半空中,方避免了一場血光之災。我難以置信地問“你說我,曆天劫?我一肉體凡胎,哪有什麼資格曆那天劫!要真曆那天劫,一道天雷準將我劈得魂歸離恨天。”
攸冥神君笑而不語,彼時我已並沒將他話放心裡,隻當他嚇唬我罷了。似我這凡胎肉體的,哪裡經得起那天雷滾滾,荒火炙烤。
說話間,攸冥神君也化為太子之身,以他的萬萬年的修為,若他有心隱瞞,誰又能辨出真假呢?他裝這傻太子委實簡單輕鬆,隻需做到不說話足以,誠然平日裡也沒見他多說過話。然我就沒那般輕鬆了,妖後每召我一次,我一顆心便會跑到脖子處一次。
這不,說時急那時快,這廂我與攸冥神君還未走到浮生殿,外人看來,這將是多麼浪漫且詩意的雪中漫步。那廂一小宮娥急急忙忙攔住了我的去路,道“妖後娘娘召王妃覲見!”
我尋思著宮娥這般態度,沒準這是場鴻門宴,然這妖後為何忽然召見?突如其來的變故倒是令我有些不知所措。隻聽聽攸冥低頭在我耳邊喃喃道“有我在你還怕甚?隻管去罷!”
溫潤的氣溫吹得我耳根子一陣酥軟,這般錯覺令我很是不適。既然有人願意出手想助,且又是這般德高望重之人,倘若我再做推辭那就顯得太不知好歹了,駁人麵子總歸不甚禮貌。是以,我便欣然接受。
我這廂正糾結得緊,那廂一旁的宮娥早也張著張大嘴巴子,錯愕著一張臉急急忙忙地轉身,一副得了什麼天大的消息準備去邀功的模樣。攸冥神君看都沒看那宮娥,隻是廣袖一揮,那宮娥便恢複了平靜,不過須臾,乃是一副接下來該作甚的一臉茫然。
攸冥突然雙手按住我的太陽穴道“彆動,看著我!”
我雖不明白他此番是何用意,亦沒再扭動,不過眨眼的功夫,四目相對,我便也曉得個大概。我直覺體內一陣火燒,火燒過後再是一陣冰涼。他在度修為給我!這可對他沒什麼好處。我正欲掙脫,他已放手,依舊笑得人麵桃花。
我急道“你度修為給我,為何?”
攸冥神君不以為然“這也不算甚修為,不過是我體內一些超負荷的神力罷了!留在我這裡左右也用不著,這點修為足以讓他們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我幾欲想作答,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辭,超負荷?這話就如這饅頭本就是喂狗的,左右都是喂狗不如給你罷!雖在言辭上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委婉,然並無本質上的區彆!
我推門進去妖後寢宮,她一副嘴臉好似誰借了她一堆玉沒還一般,自我進門起她那兩道淩厲地目光便直向我掃來。不愧是被時間洗滌過的女人,就這氣場那衣衣便應好生學學。我事先已做好心理準備,是以,隻要我不自亂陣腳,她又能耐我何?
我禮貌的行了個禮“不知母妃召兒臣所為何事?”
那妖後半響不說話,盯得我好生不自在,須臾,我直覺一股強大的妖法朝我席卷而來,我未敢輕舉妄動,此時若是反抗,我那點半吊子仙力便會公之於眾。妖法越來越強,似一股強大的龍卷風幾欲將我卷出去,不愧是妖族的妖後,簡單且粗暴,能打就不用說。
妖後從始至終沒說一個字,我仍沒出手反抗,此時若反抗,無疑是死路一條。席卷而來的妖力雖環繞於我的周圍,然我並不覺著有疼痛之感。想來是攸冥神君方才度給我的“超負荷”起了作用。又是須臾,妖力逐漸散去,一場看似不動聲色的鬥法終於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