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歸來!
蒼梧洞中時光快似流水,天不亮我便翻身下了榻,象征性地對鏡貼花黃,當窗理雲鬢。不料竟瞥見眉間那紅花細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仔細打量,較上次而言形狀發生了些變化,居然冒出來兩片花瓣,色彩好似更加嬌豔欲滴。
我一時大驚,忙問攸冥“這玩意兒何時冒出來的,上次在樟尾山不就已經除去了麼?”
攸冥似是早已發現,遂見怪不怪道“碧潭池水隻能除去由後天而生的東西,自身所帶的本就不能徹底消除!”
我一時激動,扭頭問攸冥“自身所帶?那我這並非自身所帶啊,本就是後天冒出的嘛!”
攸冥轉了轉眸子,醞釀良久,已隻是笑而不語,我禁不住瞪向他“這麼說前些日子你在框我?明知不可為卻硬將我擄去樟尾山。
”
這次攸冥笑得很是和順,直徑搶過我手中的木梳,嫻熟地替我理順秀發,口齒伶俐道“也不能這麼說,你執意要抹去,我勸說無果,也隻得由了你罷!”
我自是不信他這般說辭,扭頭反問“僅僅如此?”
攸冥繼續擺出他那招牌笑容“正好樟尾山花開正豔,景色宜人,早就想攜你前去看上一看了。”
我“……”
我再三要求下,攸冥施強法暫且替我隱了去,但他道此舉也隻管一時,若我強力運功,此花細便會再冒出來。這可難倒我了,當下正是比武好時節,不能全力以赴我又該如何是好?
我偷偷摸摸回到宋山時,天剛蒙蒙亮,自阿彩火紅的身軀上見卯日星君自遙遠的山頭升起。天邊無數雲彩皆被染的血紅一片,如一朵朵孕育而生的彼岸花,加之多日來我心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下,而今心情頗為暢快,此番再這看霞光萬丈感覺彆有一番風味。
我趁路上無人健步如飛鑽進千古流芳,臨走時讓攸冥晚些再來,他隻是皺眉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並無不妥之處,此事我會儘快處理,再不會讓你心生惶恐!”。因我忙著趕回來比武,遂未將他的話往深處理解。
這廂我心情大好,外頭刀劍相撞聲也覺著清脆入耳,就連比武者策各式各樣的坐騎在雲中穿梭嚎叫我都覺著如歌如謠。我琢磨著趁開場之前去慰問佩玖傷勢好得如何,若能再拐彎抹角替攸冥給他致個歉,也算是圓滑了我對佩玖的愧疚之意。
一路前往雨紛園,途遇花紅師妹,這次她不似上次那般失態,反倒提著桶水巴巴地追上我,上氣不接下氣道“師,師姐,你昨晚一夜未歸,可是在跟那攸冥神君幽會?”
聞言,我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心虛地問道“休要胡說八道,你師姐我是那種人麼!”
花紅似得了天大好消息般,肥大的身軀的湊到我耳根子邊,悄悄道“我都看到了,神君還……唔,唔…”
不待花紅說完,我忙將她嘴捂住,扭頭看四周無人,心歎好在沒被彆人聽了去。輕輕鬆鬆將花紅擼到小林子中,利落地掏出存放已久的玉石無數,又自兜裡搜出好幾條以往自佩玖那兒搶來的金鏈子。
再將大把私人財產呈到花紅麵前,我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花紅師妹你這話說得也忒不中聽了,怎能算幽會呢?我不過是與神君探討探討蒼生罷了,這話可亂說不得。我總覺著錢財乃身外之物,左右這些玉石、金鏈放我身上也怪沉的,不如給你,你也好換幾身新衣裳穿,你道好否?”
花紅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的手中的金光閃閃,樂得兩眼隻差眯成一條縫,傻笑著看了我一眼,撮著雙手迅速將玉石裝入囊腫,竟還巴巴地說“瞧師姐這話說得,有事師姐吩咐一聲即可,怎還浪費這麼些寶貝,如此貴重之物,我怎好意思收下。”
說是一回事,手上卻不見半分猶豫,這場景令我禁不住長歎息,果真不是一家人不上一家門,造孽啊!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踏步進入雨紛園,以我對佩玖的了解,以往此時他定是在睡懶覺。推開房門,不曾想房中竟是空空如已,並未見到半個人影,我很是疑惑,這久他總是神出鬼沒的,也不曉得在忙個甚。我隨意問了個打掃院落的師弟“可看見你佩玖師兄?”
那師弟思索了須臾,老實巴交道“今日一大早我去給師父泡茶,正好遇見師兄去給師父請辭,說是有急事須出去一趟,他還說,比賽有你就可以。”
請辭,所為何事?我又問“你可知你師兄所為何事,蕪荒可有跟隨?”
師弟低頭似在回想,半響後終是搖頭道“這個師弟不得而知!”
我懷揣著滿腦的疑問出了雨紛園,佩玖與我自幼便長於成華門,無親無故,此番他走得如此匆忙,究竟被何事所牽絆?
直至遠處一聲鑼響,我方猛地一驚,暫且收起心中不解,大步向比武場走去。
趕到場中,我才細看今日這陣勢,哪裡還似昨日那般儒雅,三族人馬皆是有坐騎的亮坐騎,沒坐騎的亮兵器!文雅者坐在一旁故作高冷之態,粗魯者趾高氣昂,氣勢洶洶猶如猛龍過江。
這廂我人將將踏進場地,那廂便被湄姬公主給虜到了魔族堆裡。她嘴裡依然念叨著“你既已認我做了乾娘,就算半個魔族人,今日你務必要代表我魔族出戰!你無需擔憂,比武,魔族不會吃虧。”
我眼神不由地飄忽到台上,見攸冥也正好飄忽到台下,對我會心一笑,我頓時心情大好,連連點頭“好說,好說!”
我站在人群堆裡掃過整個場地,未見蕪荒身影,不待我天馬行空地浮想聯翩一番,又是一聲鑼響,一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壯士仰著脖子吼道“三族比武人數必須等同,依次上場比試。特地提醒,諸位參賽者點到即止,既是切磋,切莫傷了和氣!百年一次瓊花會,第二場,比武正式開始!”
既要求人數等同,那比的就是誰能笑道最後了!神族有一勇士自告奮勇地站出了人群,魔族隊友早也按耐不住,爭先恐後欲上前拚個你死我活,卻被深謀遠慮的我出手止住。妖族既然想戰,就讓他們先與神族打頭陣好了。
見他們坐立難安麵上很是煎熬,我低聲開解道“這比武與打仗可大有不同,尤其是此等有強大勝利品做支撐的比試尤為磨人。雖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但也有急火攻心的時候,此時並非爾等逞英雄之時,誰能笑到最後方是關鍵所在,依我看,若能勝之不武那就再好不過了!”
看一雙雙質疑的眸子,我就曉得這番人生哲理定是被誤以為是貪生怕死、投機取巧了。一時不查,這廂我才講完大道理,那廂一道影子劃過眼前,九天上有人連著坐騎已重重摔在地上!
隨即周圍響起異口同聲的“哇!”
妖族堆裡響起聲“滾,少來丟人現眼!”
我一看那領頭人,居然是之前有過幾麵之緣的人身蛇尾!妖族一員敗退,接下來便輪到魔族派人,不待我做個策略性的安排,隻覺身旁一陣風拂過,我身後一道人影已直衝九天而去。不多時,刀劍聲四起,野獸廝吼聲不斷,空中頓時黑煙陣陣,烏雲密布!
看不清誰是誰,時而見那二人穿出雲層,時而又仿佛消失得無影無蹤,九天上打得激烈,九天下看得熱血澎湃,好比親臨其境。
又過了半響,隻聽兩聲慘叫,黑白兩影自空中墜下,黑的是隻說不出名字的坐騎,白的是神族一員。
感覺到有道灼熱的目光盯著我,我隨目光尋去,正碰上衣衣那雙嫉惡如仇的眸子。見我微笑,她更是氣憤,一跺腳叫了位道行頗深的上前應戰。
此番自晨曦比至中午,卯日星君時有時無,涼風習習倒也還算涼爽!神妖魔三族大多勢均力敵,目前為止三方各剩十人。我雖代表魔族,但自小學的便是三道九流,聽的乃是妙法蓮經。一想到不多時便要持槍上陣,與神族對戰,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又是好一陣的較量,空中飛禽地下走獸皆被打得人仰馬翻。天邊被五花八門的法術活生生給繪出道道彩虹,四周已失去了最初的雄心壯誌,鬥誌洋洋,意氣風發。傷重者原地打坐療傷,傷輕者連連唉聲歎氣,嗟悼不已!
我正尋思著如何麵對這場在所難免的打鬥,隻聽一聲“怕了麼?不敢出去比試!”
我這才抬頭看向說話人,不是那衣衣又是誰,我神遊之際,一時不查,最後一個魔族隊友敗下陣來。眸子掃過四周,看妖族剩下一人,便是那位人頭蛇身;神族剩下兩人,分彆是雲上那位和這位九天公主衣衣;魔族剩下一人,就是我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