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改稻為桑!
乾清宮位於謹身殿後,居後宮首位,向來是皇帝的起居之地。
朱厚熜看著空蕩蕩的宮室,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股憂鬱,難怪他的堂兄正德皇帝朱厚照寧願常住豹房也不願住在這裡,這股子死氣沉沉的模樣,活像是一副大棺材,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乾清宮還不如他在興陸王府的彆苑!
一旁的乾清宮近侍太監呂芳察言觀色,試探道,“主子萬歲爺可是不喜歡這裡?要不我讓宮人把養心殿收拾一下,陛下搬過去住?”養心殿就在乾清宮的西邊不遠處,雖然小了些,但是環境優美,很適合居住,否則也不會起個養心殿的名字。
朱厚熜回頭深深看了呂芳一眼,著實沒把這個其貌不揚滿臉笑嗬嗬的中年男人,與電視劇裡那個長袖善舞八麵逢迎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精呂芳聯係起來。
在朱厚熜幽深的目光下,呂芳陡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自己像是被朱厚熜看穿了一樣!
他也算得上是宮裡的老人了,隻是不對正德皇帝的胃口,一直以來都得不到升遷,人到中年都還隻是一個小小的乾清宮近侍,遠沒有後來那般權勢滔天!
他心思活絡,知道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麵前,朱厚熜以外藩入繼大統,宮裡麵沒有幾個用得上的人,隻要他緊緊抱住這根大腿,以後升官發財還是往小了說,重要的是得像劉瑾那樣體麵,乾兒子都有一堆!
咳咳,當然了也要避免劉瑾的下場!
“算了!”朱厚熜揮手道,他現在繼位不久,不能另生事端,否則一旦被言官們抓住把柄,免不得顏麵無光,畢竟正德皇帝懈怠政事就是從搬去豹房開始的!
這時,站在一旁的太監黃錦眼珠子轉了一下,乾笑道,“主子萬歲爺,我看著這宮裡冷冷清清怪嚇人的,要不我多找些宮人進來伺候,好添添人氣?”此時的黃錦還沒有完全投靠到呂芳麾下,他是朱厚熜從興陸王府帶過來的,算得上朱厚熜的嫡係人馬,年紀比呂芳要小得多,長得矮而圓,天生自帶三分滑稽相,讓人忍俊不禁。
朱厚熜聞言,眼前一亮,“善!”
不愧是我從興陸王府帶來的人,知道我的心思。
小夥子,我很看好你,你要好好表現哦!
得了朱厚熜的誇獎,黃錦耀武揚威似地瞟了呂芳一眼,直教呂芳恨得牙癢癢。
朱厚熜走到禦案上坐下,對呂芳道,“今天都有哪些奏章,一一念來!”
呂芳連忙拿起奏章,不急不慢地念了起來,“禮部尚書奏請,對八虎宦官施加極刑,以儆效尤!”
所謂八虎宦官就是劉瑾、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穀大用、張永等人,其中劉瑾和高鳳早就死了,又補進了錢寧和江彬兩人,隻是這兩個著實算不上是宦官,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們在正德皇帝在位時把文官集團都給得罪了!
呂芳才念完,立即把身子俯得矮矮的,大氣也不敢喘,所謂物傷其類,不外如是。
朱厚熜知道,有明一朝的宦官之禍與漢代的十常侍之亂和唐代的閹禍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漢代的十常侍與唐代的宦官不僅執掌兵權,威震主上,還一度擅行皇帝廢立之事,而明代的宦官更多是充當了皇帝的“白手套”,替皇帝乾些見不得人的事,用完即棄,像劉瑾一度號稱“立皇帝”,在民間演義中是個令嬰孩止啼的人物。但就是這樣一個存在,朱厚照一不高興,隨便一道聖旨就殺了,還是淩遲處死,毫無反抗之力!
“準了!”朱厚熜淡淡道,現在文官們摩拳擦掌,準備新仇舊賬一筆算,且由得他們去,他還不至於為了幾個不相識的太監和文官們硬抗。
再者說,不把這幾個權宦殺掉,他怎麼扶持自己的人上位?
朱厚熜掃視了一眼呂芳、黃錦兩個,見他們就像是淋了雨的秧雞一樣瑟瑟發抖,這種掌控他人生死的權力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戶部尚書上奏,由於國庫空虛,請陛下下旨,清理豹房和鎮國公府等用度,減少支出。”呂芳念道。
沒了剛才的隨意,朱厚熜頓時感覺一陣頭大,堂兄朱厚照這是給自己留了多大的爛攤子!
他是爽了,又是豹房,又是鎮國公府,還四處遊玩,打賞寵幸之臣,搞得現在府庫裡窮得叮當響!
人家漢武帝登基當皇帝的時候,府庫裡的錢多得堆不下,串錢的繩子都朽爛了。
可眼下大明朝的府庫裡耗子進去了都得抹眼淚!
從常理來說,存錢無非是開源節流兩種手段,節流很簡單,朱厚熜以後悠著點就是,但開源就難了。
朱厚熜琢磨著,改革的事項還是得提上議程,畢竟老朱同誌定下的官紳不納糧實在是太坑了,那些大商人和富戶為了逃稅紛紛把自己的財產掛靠在官員名下,結果就是官員富得流油,國庫收的稅錢卻越來越少!
曆史上,李闖王打到北京城下,崇禎皇帝號召皇親國戚和大臣們出錢守城,結果滿朝文武隻募捐得區區二十萬兩銀子,北京城破後,崇禎皇帝自掛東南枝,李闖王一通大刑,硬生生從這幫守財奴嘴裡摳出七千多萬兩銀子,但凡他們聰明點,最後都不會死得那麼慘!
想到這一點,朱厚熜決定,以後官紳都得一體納糧,還有那個“一條鞭法”也要實行,這兩條可是封建社會稅收體係的集大成者!
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現在朱厚熜幾乎沒什麼權力,他要是跑去跟首輔楊廷和說,以後官紳都得一體納糧,估計楊廷和會學霍光那樣,讓他也“二十七天乾出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
朱厚熜想想都頭疼!
彆看他貴為皇帝,但他現在還真沒有和楊廷和掰手腕的實力!
畢竟現在朝廷裡的六部九卿都是楊廷和的舊黨,後宮的張太後也會時不時幫楊廷和說句話,張太後一邊防著楊廷和權大難製,另一邊也防著朱厚熜徹底脫離自己的掌控,這就是權力的遊戲!
前世嘉靖皇帝就是通過大禮儀之爭,將這班老臣都趕出了朝堂,這才把持了朝政,但隨之而來的是皇帝和文官們之間的巨大撕裂,自此以後獻媚之臣爭相逢迎上進,到後期越來越嚴重,連在大禮儀事件中支持嘉靖皇帝的張璁(ng)、夏言等人都因不夠諂媚而相繼失寵,之後替繼上來的嚴嵩則是三百六十度不留死角地跪舔皇權,而這都是朱厚熜要避免的!
兩難啊!不過,不用急,朱厚熜的食指在禦案上輕輕叩動,楊廷和已經把議禮的文書發下去了,那張璁、桂萼(e)、夏言、嚴嵩等人應該也要登場了。
等他徹底掌握了朝政,就不止是官紳一體納糧那麼簡單了,他還要“改稻為桑”,搞海外貿易,拓展殖民地呢!
這些才是正途,人家歐洲人早就脫離了“土地裡刨食的低級趣味”,畢竟人血喝起來才“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