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改稻為桑!
乾清宮暖閣裡,朱厚熜放下手裡的奏疏,看著眼前的楊廷和,由衷道,“朕蒙楊卿看重,得以登臨九五之位,正欲與卿共治天下,卿又怎能在這個時候抽身而去呢?”
彆看現在朱厚熜為了權力絞儘腦汁地和楊廷和鬥,但要是楊廷和真撂挑子不乾了,那對朱厚熜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來楊廷和身為內閣首輔,門人故吏甚多,要是突然離去,勢必會造成極大的權力真空,導致朝廷運作停滯。
二來朱厚熜畢竟是楊廷和一把推上來的,這種時候放任楊廷和辭官,大有過河拆橋之嫌,後人議論起來,總免不了會有人說朱厚熜刻薄寡恩!
曆史上楊廷和為了勸誡嘉靖帝,數次辭官都不被允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楊廷和婉言道,“臣年過六旬,體弱多病,不勝俗務之擾,加之智力窮困,不能解陛下之憂,故而請辭!”
曆史上的文人說話大多都有一個壞毛病,就是不好好說話,喜歡藏著掖著,讓彆人來猜。
就像楊廷和現在說的這句話,聽起來很誠懇,但實際意思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什麼年過六旬,什麼體弱多病,什麼不勝俗務之擾,統統都是廢話,重要的是後半句,智力窮困,不能解陛下之憂。
我的腦子最近都跟不上陛下的節奏了,不能為陛下消解煩惱啊!
結合最近的議禮之事,楊廷和的意思就是,我說得你又不聽,那我還待在這兒乾嘛,還不如趁早回老家養老!
楊廷和一副怨氣滿滿的模樣!
朱厚熜頓時頭大,這可比誆女孩子難多了!
他總不能勸楊廷和說,老楊同誌啊,你作為一名優秀的大明首輔,應該先大家後小家,有時候為了大局,個人受些委屈也是在所難免,但你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委屈,就乾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啊!
對付楊廷和這種人,畫大餅是沒用的,更何況朱厚熜畫得還不圓,要知道能爬到首輔位置的人都是人精,而人精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好在朱厚熜之前就想過如何與楊廷和打交道,像楊廷和這種人,你越是耍無賴他越是興奮,隻有牢牢地占據道德製高點才能讓他有所顧忌。
想通了這一點,朱厚熜的大腦飛速運轉,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朱厚熜裝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消極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給你準了此事!”
楊廷和猛然眉頭一跳,陛下,你連勸都不勸了嗎?我還等著你挽留我呢,說不定你一勸我就留下來了!
朱厚熜猶自坐在那裡,歎氣道,“待給楊卿準許了此事,朕便到太後那裡請辭,這皇帝誰想當誰來當,朕是不願意再當了,隻要能奉養母親,延續祭祀,便是回去當一普通老百姓朕也心甘情願!”
楊廷和之所以敢辭職,是因為他猜準了朱厚熜不敢讓他辭職,免得背上刻薄寡恩的罵名,但問題是現在朱厚熜竟然采用這種近乎同歸於儘的辦法,這就讓楊廷和被動了。
要是以後的史書說他楊廷和欺淩君上,逼得小皇帝辭位回鄉,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一點,楊廷和連忙勸解道,“陛下天縱英才,怎能一遇挫折就退縮不前呢?”
論演技,朱厚熜可是影帝級人物,絲毫不怯場,他歎道,“朕本欲效仿漢文帝之舊事,開文景之治,與民休息,然繼位伊始,困於宗法,徒之奈何!”
我來當皇帝就是想當漢文帝那樣的好皇帝,開啟文景之治,讓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享福,可一來就碰上這個禮儀的問題,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朱厚熜的潛台詞就是,我當不成漢文帝那樣的好皇帝,就是你們這幫人從中使壞!
這麼一口大黑鍋下去,楊廷和扛不住了,他辯解道,“禮法乃萬世之根基,不可不慎!”我們也不想這樣啊,但是禮法乃是國家延續的根基所在,所以要慎之又慎。
朱厚熜等得就是這句話,他立馬問道,“既然如此,朕命禮臣來宮中討論此事,首輔又為何諫阻呢?”我也知道這件事要慎重,所以才讓兩邊的人來宮中商議此事,儘量聽取大家的意見,你身為首輔卻跑來勸阻,這是怎麼回事?
楊廷和辯解道,“禮法之事,既有前例,後來之人依例而行即可,又何必大費周折?”
問題是前例和現在的情況不同啊,朱厚熜無奈道,“當日楊卿以漢哀帝、宋英宗之事為例,但這二者俱與當下情況大為不同!”
說到這裡,朱厚熜意味深長道,“況且從來如此,便對嗎?”
楊廷和一下子被朱厚熜給問住了,是啊,從來如此便對嗎?
這個念頭像是生了根一樣,在他腦海裡不斷地回蕩著,久久也無法擺脫。
朱厚熜拿起奏疏遞給他,“朕還是那句話,朕欲成文景之治,少不了楊卿的輔助,將來必定可以因此而成就一段君臣佳話!”
麵對朱厚熜的推心置腹,楊廷和隻好接過奏疏,拜辭而去。
見楊廷和離去,朱厚熜長長舒了口氣,和這幫人精打交道真是太累了,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都不行!
就在他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時,呂芳進來稟告道,“武定侯郭勳與禮部觀政進士張璁求見。”
“他們來乾什麼?”朱厚熜疑惑道,“宣他們進來吧!”
“是!”呂芳應了一聲,走出宮門傳令,不一會兒郭勳和張璁便走了進來。
“參見陛下!”二人跪下道。
朱厚熜之前為了保護他們,還沒與張璁打過照麵,此時他本想好好看一下這個曆史上的嘉靖朝議禮貴勳,然而隻是一眼,朱厚熜便愣在了原地。
隻見張璁狼狽至極,衣服破破爛爛不說,還儘是塵土,頭發淩亂不堪,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
這是被人揍了一頓嗎?
朱厚熜勃然大怒,“這是誰乾得?”
張璁再怎麼說也是大明的官員,便是有錯,也應交付有司懲處,怎麼能隨意打罵呢?而且哪怕是皇帝也不會隨意毆打臣子,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啊!
張璁沒說話,郭勳瞅了一眼怒火滔天的朱厚熜,小聲道,“是楊閣老的獨子楊慎率一眾大臣打得。”
“楊慎?”朱厚熜聽了這個名字就覺得腎疼,他才剛剛把楊廷和打發回去,結果現在楊廷和的兒子楊慎就過來給他找麻煩了!
這是捅了猴子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