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改稻為桑!
趕在毛澄出宮前,朱厚熜的聖旨終於發到了六部衙門,擬以監察院右僉都禦史袁宗皋為采訪使,負責此次在京師內廣選秀女的事宜。
他是禦史出身,做這種事情也頗為合適。
次日,內閣閣房裡,喬宇正在對毛澄猛烈痛批,“我說毛大人,既然你有太後的口諭,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毛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昨天他正準備出宮,結果被呂芳帶人纏住,一直拖延到晚上才讓他出來,等他出來後才發現,小皇帝那裡已經搶先一步任命袁宗皋來負責此事。
後知後覺的毛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小皇帝給算計了一道。
麵對喬宇的責難,毛澄苦聲道,“喬大人,非是我不願意說出來,是無法可說啊!”
他辯解道,“太後那裡給我的是口諭,而皇上這裡是明文下旨,孰輕孰重你還分不清嗎?況且還是皇上這裡先宣布了此事,即便是咱們鬨到太後跟前,太後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去拂皇上的臉麵,到頭來咱們還是要吃這個啞巴虧!”
“欸~”喬宇聞言長歎了一聲,隻得坐回原位。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楊廷和終於平靜道,“左右不過是點小事,能成固然好,但不能成也妨礙不了大局!”
他悠悠道,“我倒想看看,哪些人會因此倒向張璁那一邊!”
仁壽宮,朱厚熜乘著步輦從張太後宮裡出來,如今每日到仁壽宮問好已經成了他的例行任務。
步輦剛剛拐過牆角,朱厚熜冷不防瞥見兩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身著華服,大搖大擺地走進仁壽門。
“他們是誰?”朱厚熜疑惑地向呂芳問道,宮闈重地,向來是天家密所,怎麼會有尋常人往來,出入如此隨意。
呂芳輕輕咳嗽了一下道,“是二侯!”
二侯?朱厚熜立刻反應過來,是張太後的兩個弟弟,壽寧侯張鶴齡和建昌侯張延齡。
有明一朝之所以選後妃於平常人家,為得就是避免外戚獨大的局麵,但明孝宗愛屋及烏,先後數次加封張太後的家人,硬生生將一個破落戶,抬升為一門二侯的頂級豪族,其家族子弟更是蔭封為錦衣衛千戶、百戶等職,連張太後她爹的小妾過世後,都被追封為六品安人。
用後世的一句俗話說,就是連張家的狗明孝宗都給弄去吃皇糧了。
明孝宗倒是博得了一個愛老婆的美名,可張鶴齡和張延齡乾的壞事,卻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私放高利貸、逼殺人命、打架鬥毆這種小事就不用說了,張鶴齡兼並土地,僅僅是自己名下的土地就有一萬七千餘頃。
有一次明孝宗與他們兩兄弟喝酒,喝到一半,明孝宗脫下帝冠,轉身去茅廁,結果這兩兄弟竟然取過帝冠自己戴了起來,這種僭越大罪要是換作旁人,早就拉下去打殺了,也就是他們兄弟才能平安活到現在。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有一次張延齡在宮裡麵喝醉了酒,竟然強拉宮女行汙穢之事,在場之人皆是敢怒不敢言,隻有內宦何文鼎挺身而出,拿起金瓜就錘,嚇得張延齡奪門而走。
瞧見沒,這哥倆乾的破事連不帶把的太監都看不下去了!
等到了朱厚熜的堂兄正德皇帝朱厚照繼位後,他對自己的這兩個舅舅極為厭惡,甚至一度下旨不許他們到宮裡去。
“他們兩兄弟來乾什麼?”朱厚熜奇怪道。
呂芳目光低垂,“皇上稍後便知!”
朱厚熜這才反應起來,呂芳在張太後的寢宮裡安插有人。
“這奴婢的手段是越來越厲害了!”朱厚熜心道。
另一邊,仁壽宮宮裡,張太後剛想去禦花園走走,便聽到宮人稟告道,“壽寧侯、建昌侯兩位侯爺求見!”
張太後立時就心情不好了,畢竟任誰攤上這麼兩個敗家子心裡也不會好過,“讓他們進來吧!”
“是!”宮人領命下去。
“大姐!“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進來,先行了一禮。
張太後見他們兩兄弟禮數周到,心裡的火氣頓時熄了大半。
“你們兩兄弟今天來乾什麼?”張太後沒好聲好氣地問道,“總不會是又看上了我這裡什麼東西吧!”
他們兩人每次來張太後宮裡總會順上幾件東西出去。
張鶴齡、張延齡麵上一訕,“大姐,您把我們兄弟當什麼人了?”
張太後白了他們兄弟一眼,“我倒是想把你們當親兄弟,可你們乾的破事給我臉上添光了?”
許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張太後輕聲解釋道,“眼下不比以前了,新皇上和咱們家沒半點關係,你們以後小心點,要是再犯在那幫禦史言官手裡,我可救不了你們!”
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聞言,立時緊張起來,張鶴齡站上前,神神秘秘道,“大姐,我們兩兄弟就是為此而來!”
張太後露出一絲訝色,問道,“什麼意思?”
張鶴齡解釋道,“我們前些天聽說了小皇帝即將大婚選秀的事,此次選秀主要針對京師中的官員和勳戚家的女兒,所以我和老三商量了一下,看能不能把您的侄女也送到宮裡來!”
張太後這才明白他們兄弟兩人打的是什麼算盤,頓時沒好聲好氣道,“那就送唄,反正你們兄弟兩也夠資格。”
張鶴齡見姐姐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朝張延齡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出來解釋,豈料張延齡膽子小,一直畏畏縮縮地不敢出來。
“有話快說!”張太後哪還不知他們兄弟在打什麼壞主意。
張鶴齡暗罵了張延齡一聲沒出息,壯著膽子解釋道,“大姐,您也知道,眼下不比從前了,外甥不在了,新皇上又和咱們張家沒什麼關係,您那幾個侄子沒什麼本事,要是將來我們都不在了,豈不是斷了皇家這層關係,所以我們就想著請大姐幫您侄女把皇後的位子給定了!”
張太後這才明白他們兄弟的打算是什麼。
一旁的張延齡這時才敢上前幫腔道,“大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幫勳戚的處境,一旦與宮裡沒了來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破落下來了,當年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幫老兄弟,現如今還有幾家的日子好過?”
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護持著他們兄弟二人,可如下她還沒死呢,他們兩個就想著要改弦更張,張太後心裡一陣苦楚難過,“都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