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言拿過第二把,望向五官擰在一起的陳月歆。
她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本著不想當電燈泡的原則,跟在了他後頭。
房間分配完畢,到了三樓,他們才知道這個旅店和其他的完全不同,十有八九是公寓改裝修改過來的,三樓的道路並不是酒店那種兩邊都有房間的連廊,左手邊是房間,右手邊是圍欄,圍欄外頭就是馬路。
推門而入,房間內果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一張床,一桌一椅,一個掛衣帽的架子,還有一個隱隱散發著舊家具黴味的木質櫃子。
床也正如前台所言,隻能擠下兩個人,而且是對胖子很不友好的那種。
陳月歆垮起個臉,一個箭步就霸占了那張床,道,“這床歸我了!”
“我睡哪兒?”他走近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地板,不然椅子、桌子也行。”她沒心沒肺的答道。
他也懶得跟她再理論爭辯,轉身坐在了床沿上。
“嘿你這家夥,你下去!”她伸手推他。
瞿星言眼神一暗,道,“彆推我。”
陳月歆恍若未聞,手腳並用,臉上明顯是玩得起勁了的笑容,她壓著枕頭,拽著被子,手在他肩上,腳在他背上,一副要把他整個踹下去的樣子。
他本巋然不動,任她打鬨。
見他一言不發,她又捶打了幾下,覺得沒趣兒,撇嘴道,“你這人就跟那千斤頂似的,重死了。”
她心頭湧起以前的記憶,忽然想到,推他會令他覺得是自己討厭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並不討厭他,腦子裡的思緒紛亂起來,她的動作也跟著重新活泛,再度用起力來。
沒想到這回,就在某一瞬間,他找了個空隙便刹那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腕子,接著反轉一手壓製住她的手,抽空便要擠上床去。
陳月歆一驚,反應迅速的又用一手抵住他的身軀,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使了巧勁想先把她手中的被子揪出來,她自然不肯想讓,一時間,兩人爭得難舍難分,扭打在了一團。
瞿星言輕輕歎了口氣,借助被子,用一條腿便將她兩條腿捆在其間,半跪著身子製住了她雙手的動作,順利的搶過了枕頭,並且完全擠上了床。
她的另一邊就是牆壁,才剛使勁,床就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抗議聲音。
他鬆了眉頭,哄道,“好了,再來兩招床就塌了。”
“那你睡地上。”她挑著眉毛,得意道。
“我就這麼睡。”他不買賬,刻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她擠成個夾心餅乾。
陳月歆可受不了這種束縛,本來她心裡頭就悶,這下更是憋得慌了,不耐道,“得了得了,讓你睡床上還不成嗎,你鬆開!”
“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她嘟囔著,道,“但是我要睡外麵,你睡裡麵!”
“行。”他撤了手腳,滿意應聲。
一樓的大澡堂子是那種傳統的裝修,男左女右分開,兩個大浴室,隔間各有六個,管道四通八達,水還真挺熱乎。
洗漱過後,已是深夜,五人倒也沒有聚在一起的活動,聊了兩句便也各自回房,準備睡個好覺,養精蓄銳。
淩晨一點,夜風乍起。
實際上,外麵沒有風,但陳月歆覺得她聽見了風的聲音。
她的眼睛仍是閉著的,隻是意識卻突然醒了。
除了心口悶著的感覺愈發明顯之外,她能發現,自己對外物的感知仿佛也敏銳的不正常起來,她恍若聽見了夜風掠地的聲音,還有如同雪花輕落,飄搖於窗戶上的極細微的聲音,她都聽得很是真切。
宛若有一道冰涼的水,隨著一縷清透的冷風,一同滲入了她的骨髓中。
這根本沒法睡。
她動了動手,想找身邊的依托,找那個令人心安的氣息。
可她摸索了半天,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陳月歆猛地睜開了眼,道,“瞿星言!”
不大的床上,隻有她一個人。
她氣息霎時變得浮亂起來,繃緊了神經,道,“瞿星言?瞿星言?”
清冷的月光須臾照亮了窗邊,那裡好像有一道身影。
身影痛苦的蜷縮著,腳下是一灘濃稠的鮮血,朔風撲麵而來,那股濃厚的血氣令她的心跳更加急促起來。
她麻溜的下了床,焦急道,“瞿星言,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是不是殞聖露又發作了?”
他不說話,血流不止,她看見他淩厲的雙眼,隻在她這三兩步的距離中,就哀傷、痛苦而又不甘心的閉上了。
“瞿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