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一點兒形象都不剩。
封煜瞥向她,女子彎著修長白皙的脖頸,眼尾因後怕哭得嫣紅,被他摟著的腰肢似不堪一折,他又去想,當時他踏進慈寧宮的情景。
若問他看見女子癱坐在地上時,是何心情?
他說不出,隻覺得心跳都似停了下,尤其是聽不見她懷中皇子哭聲的時候。
封煜眸色一凜,指腹貼在她脖頸處,低聲道“彆想太多。”
——
慶豐五年,四月初三。
坤和宮中,封煜倚在榻上,手中隨意把玩著杯盞,眸子中的疏離透徹,是久經多年沉澱的模樣,叫人無法移目。
屏風隔開冰盆,皇後端坐在另一側翻著賬冊,側頭無意間看見男人眼底的神色,撚著賬冊的指尖微動。
她合上賬冊,將其推至一旁,捧著杯盞抿了口茶水,才溫和地問
“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微頓,她才又問“隻是,往年這時,都是去京外圍場狩獵,怎得今年,就要去江南了?”
以往,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舉辦狩獵一行。
隻不過去年因選秀一事,才將這事取消了。
而剛剛皇上和她說,今年要南下避暑,雖這事在先帝時,也不是沒發生過,但是從皇上口中說出來時,皇後還是有些驚訝。
封煜耷拉著眼皮子,語氣淡漠“狩獵一事,江南也可行。”
他話中不容置喙,皇後頓時明白,皇上來這一趟,雖說是商議,其實不過是通知罷了。
皇後輕笑“如此也好,總不能每年都去狩獵,朝臣也該膩味了。”
她又問“那皇上覺得,該讓哪些妃嬪伴駕呢?”
封煜轉著玉扳指的動作停下,他掀起眼皮子,說
“鈺修儀剛誕下皇子,剛出去散散心。”
皇後絲毫不覺意外,這江南是鈺修儀的故鄉,她如今又得寵,皇上自然不會不帶她去。
“理應如此。”皇後說罷,又蹙起眉尖“可鈺修儀出宮,小皇子尚年幼,不好車馬奔波,該如何辦?”
“太後身子不適,會留在宮中。”
封煜沒多說,但皇後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鈺修儀出宮這段期間,會將小皇子送去太後那裡。
他早就想好了,要帶著鈺修儀,這小皇子該如何辦,自然不會忽視。“好,鈺修儀伴駕,那其餘人選呢?”
封煜垂眸“沈貴嬪可去,陳才人失子,也該去散散心,至於其他人選,皇後決定便可。”
沈貴嬪、陳才人?
皇後心中好笑,不論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後宮也的確沒剩下什麼能威脅到小皇子的人了。
須臾,她麵帶遲疑地問“那周修容呢?”
封煜把玩杯盞的動作微頓,他將杯盞放下,才說“小公主身子尚未好全,她就留下吧。”
“而且,周修容謹慎心細,她留下也能幫襯著你些。”
皇後微頓,幫襯著她些?
所以,這次南下避暑,她也會留在宮裡?
皇後抬頭去看他,正好撞上他的視線,聽見他說“這後宮,離不得你。”
許是在誇讚她,但皇後隻是聽聽就罷,她笑容得體,挑不出一絲錯處
“皇上看重臣妾,是臣妾的福分。”
封煜沒久留,很快就離開了坤和宮。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皇後臉上的笑意才淡了下來。
謹玉上前一步,半晌才說出一句“娘娘,您彆難過。”
她眼睛通紅,快要哭出來,這幾年過來,她親眼看著皇上對娘娘越來越淡。
同樣的,娘娘也從不期待皇上會來。
皇後重新翻開賬冊,聞言,隻是笑了笑“有甚難過的,他看重本宮,就夠了。”
那些子寵愛,就如年宴時的煙花,璀璨一瞬就煙消雲散了。
謹玉啞聲,怎會不難過呢?
她知曉,自家娘娘在閨閣時,就不愛彈琴作詩,反倒是對騎射更感興趣,每年的狩獵之行,都能多見娘娘笑幾聲。
皇後忽地環視了眼四周,殿內擺設精致貴重,宮人恭敬垂首,卻似有些過於安靜。
她想起平日的鈺修儀。
鈺修儀嬌氣又愛熱鬨,嫻韻宮總不會是這般安靜的。
的確是討喜的。
皇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