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軒也沒騎自行車，推著自行車走在寒風瀟瀟的午夜無人的大街上，梳理著自己對楚雲究竟是什麼感情。
是同情嗎？
一開始是吧，兩人第一次在菜場上碰見時小姑娘穿的太破爛了，不過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那時的確同情她。
可後來卻是欣賞。
她在整個班乃至全校穿的最差最土，可展現出來的卻是大方自信和上進。
再到後來……
再到後來，因為他經常給小姑娘開小灶授課，並且經常送她回家，學生們在背地裡議論他倆在處朋友。
這話聽一遍沒感覺，聽多了他就不由自主暗中打量小姑娘。
個子有點矮，一米六都沒有，長相猛一看不出眾，但細看眉眼精致。
主要是她年紀還小，沒有完全長開，就像花骨朵一樣沒有完全開放，所以看起來不漂亮。
其次是營養不良，臉色蠟黃，又過於瘦削，影響了容顏，假以時日，肯定會越長越漂亮。
打住打住，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膚淺了，喜歡一個人難道喜歡的是她的外貌嗎。
難道不是被她這個人表現出來的獨特魅力而吸引嗎？
陸明軒分不清自己對楚雲的喜歡是受了學生們背後議論的那些話的引導，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這個他得好好思考一下，千萬不能受輿論的影響而喜歡小姑娘，那樣對她不公平。
無債一身輕的楚雲晚上睡得很香，絲毫不知道陸明軒為了她輾轉難眠。
不過作為外科醫生必須得休息好，所以陸明軒還是強迫自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紅薯加大米煮的稀飯之後，楚雲神清氣爽的去上班，意外的碰到了林麗。
林麗穿戴得整整齊齊，背著包包，這模樣一看就是去上班。
楚雲心裡有些奇怪，這家夥不是已經被開除了嗎，還來上什麼班？
但她目不斜視，不去看她，免得招惹事端。
小人的腦回路不是普通人能夠理解得了的，有時候看她一眼她都會懷恨在心。
楚雲雖然對林麗避之唯恐不及，可不少女工卻沒把她放在眼裡，對著她指指點點。
林麗有時候會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那些議論她的女工。
那些女工也不是好惹的，也瞪著她，最終林麗黑著臉敗下陣來。
八點多，有一批貨出倉庫，楚雲和倪大姐一起點貨、發貨，忙了一個多小時才忙完。
兩人剛坐下來各乾各的，就聽見離倉庫不遠處的廠長辦公室那裡傳來哭嚎聲，不一會兒就圍滿了人。
倪大姐把正要織的線衣往椅子上一放，對楚雲說了一聲：“我去看看什麼情況。”便跑了。
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廠長辦公室跟前圍觀的人們全都散去，倪大姐也興奮的回來了。
一回來就告訴楚雲，林麗今天來上班，她領導把她勸回了，說她已經被廠裡開除了，哪怕來上班也不可能領到工資了。
林麗隻好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可是她老娘卻不善罷乾休，跑到廠裡找廠長鬨。
非讓廠長批準林麗回來上班，威脅說，如果不按她說的做，她就死在廠辦公室門口。
楚雲聽得目瞪口呆：“那後來是怎麼解決了？”
她最怕胡攪蠻纏的潑婦，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真不好打發。
“怎麼解決的？”倪大姐一臉輕蔑，坐下來拿起線衣織了起來，“餘副廠長說，她敢再鬨下去，就把她男人給精簡出去。
林麗的媽一聽這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了。
她雖然退休了，廠裡把她沒辦法。
可是她男人還沒退休，也就這四五年就退下來了。
如果在退休之前被精簡出廠，那就不算正常退休，是沒有退休工資領的。
林麗媽以為自己能鬨，領導人手她沒辦法，也不想想領導如果是吃素的，能坐得上領導的位置嗎？”
楚雲聽倪大姐八卦完了，繼續學習。
中午下班回到家時，楚帆按她上班前的交待，已經煮好了飯，也煨好了蘿卜大骨湯。
這個年代的豬大骨上麵一點肉都沒有，不過跟蘿卜一起煨出來的湯卻特彆鮮美，泡飯吃很好吃。
楚雲見今天彩虹幫她家買回來一斤半黃豆芽，讓楚月去把黃豆芽洗乾淨，放大骨湯裡燙著吃，省得家裡的菜吃不完。
脆脆嫩嫩的黃豆芽放在湯裡燙著吃，彆有一番風味，姐弟三個都愛吃。
楚帆一麵吃著湯泡飯，一麵對楚雲道：“今天我在水籠頭那裡洗豬大骨時，有人問我這豬大骨姐是從哪弄來的，想讓姐幫著弄兩根。
又不提錢，又不提票，開口就想要，難道弄這不給彆人錢的？
我聽了一肚子的氣，就說，我姐可沒那麼大的本事弄得來豬大骨。
這豬大骨是她同學的媽給的，人家沒要錢，我姐哪好厚著臉皮還向人家要？那個人這才灰溜溜的走了。”
楚雲誇了他一通，說他機靈會說話，把小少年誇得心花怒放。
轉眼又到了陸明軒的課，楚雲照常提前半個小時去了學校，讓他給她開小灶。
放學之後，陸明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等著楚雲收拾好東西和她一起離開，而是自己先走了。
楚雲也沒介意，人家送她是人情，不送她是公平，反而覺得他不再送她回家，她心裡輕鬆了不少。
那些閒言碎語對她還是有影響的，她怕自己名聲不好，會影響畢業後分配工作。
在這個架空的六零年代，名聲不好的人是很受排斥的。
因為今晚楚帆不來接她，她提著裝書的布袋獨自回家。
一直到進了家屬區也沒發現陸明軒一直遠遠地跟著她，護送她回家。
陸明軒看見她進了家屬區，這才騎車離開。
隔了一天之後，兩人再次見麵，心照不宣的一個不問為什麼不送她回家，另一個不解釋不送的原因，兩人隻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