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看著昏迷不醒的杜平,憤然道“盧師,弟子曾在順風馬行做過馬夫,深知馬市乃藏汙納垢之所,昔日弟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今天子任命弟子為督郵,宣政令糾不法,弟子焉能視而不見,縱知艱險亦當向前。”
盧植老臉一紅,歎道“為師瞻前顧後反不及你,此事錯不在你,為師願與你一並承擔,你這就隨我進宮麵聖,直陳緣由。”
劉宇看了一眼杜平,有些為難。盧植道“我已派人前去請華元化,你在此處也幫不上忙,大事要緊。”
金馬殿前高搭著彩台,地上擺滿了天燈。天子劉宏自巳時開始便在殿內飲酒作樂,觀賞歌舞,準備等到天黑時千燈齊放,與月爭輝。
一名小黃門悄然走到趙忠身邊耳語,趙忠臉色一變。寶座上的天子已經有五分醉意,何皇後倚在他懷中,將西域進貢而來的葡萄剝去外皮,塞進他的嘴中。趙忠輕扯了一下張讓的衣袖,張讓會意,兩人悄無聲息地退出數丈,隱在紗幔之後。
“殺手刺劉宇不遂,劉宇逃進盧府,盧植帶著他在戟士護衛下正準備入宮麵聖。”趙忠的聲音中帶出惶急。
張讓臉色一變,道“不能讓盧植麵聖,先派人將他擋在宮外。就說天子有旨,今日不見外臣。”
趙忠看了一眼寶座,道“得請皇後娘娘相幫,把天子誘去西園。”
盧植帶著劉宇來到朱雀門前下馬,他是尚書令,在明光殿內辦差,朱雀門前的守衛不會攔他。
舉步上前,門前守衛執戟交插,裡麵有個小黃門尖聲道“盧尚書請回,萬歲有旨,今日不見外臣,朱雀門封閉,不準出入。”
金馬殿內,何皇後看到趙忠的眼色,起身道“萬歲,臣妾且去更衣。”
飄身往後走,趙忠急急跟上,道“娘娘,盧植帶著劉宇想進宮麵聖,還請娘娘想法把萬歲拉去西園。”
絕塵馬行是何家產業,何皇後清楚趙忠等人請刺客殺劉宇之事,冷哼道“真是廢物,殺個劉宇還會失手,趕緊處理好。”
轉身回殿,對著劉宏嬌笑道“剛才宮女稟報,西園內數株金桂花開,香氣襲人,夜舒荷晝展,花大如蓋,臣妾命人在館中置醒酒湯,讓宮女們蕩舟,恭請萬歲前去一覽。”
劉宏搖搖晃晃地起身,道“備輦。讓人把殿外的天燈捧上,朕要去西園放燈。”
朱雀門外,盧植厲聲吼道“大漢立朝以來,從未有過阻擋尚書令入宮之事,你要矯詔嗎?若是誤了事,你便是滅族之罪。”
那小黃門受了張讓所遣前來阻擋盧植,起初還趾高氣昂得意洋洋,認為尚書令亦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待聽到盧植怒吼,醒悟到無論結果怎樣,自己恐怕都難逃一死,腳一軟,軟癱在地。
盧植推開攔路的衛士,昂首入內。衛士見傳旨的黃門都軟癱在地上,哪敢管閒事,讓開道路。盧植來到那個小黃門麵前,喝道“天子何在?”
小黃門閉目咬牙不語。遠處有絲竹之聲傳來,盧植久在宮中認出是金馬殿方向,大步向金馬殿行去。
劉宇和何皇後登上輦車,絲竹相伴,前導的宮女和黃門開始邁步,盧植帶著劉宇趕至。張讓連忙示意小黃門上前阻攔,隻要攔住片刻,輦車離開金馬殿,諒盧植也不敢追來。
十數名小黃門攔在盧植身前,眼見輦車開始移動,盧植急了,高聲吼道“萬歲,臣盧植有要事啟奏。”
雖然相隔十餘丈,劉宏還是聽到了吼聲,一跺腳,示意輦車停住。趙忠在車側躬身道“萬歲,盧植大膽,驚攪聖駕,請萬歲下旨將他拿下問罪。”
何皇後嬌聲道“萬歲,今天是中秋佳節,普天同慶,莫要讓小事攪了萬歲的心情,有事明日再說不遲。”
劉宏有些猶豫,何皇後吩咐道“起駕。”
眼見輦車再次移動,盧植怒火中燒,抬腳將身前的小黃門踢開,厲聲吼道“天將大變,萬歲何往?”
劉宏一驚,酒醒了三分,道“回金馬殿,宣盧植覲見。”
何皇後撇了一眼趙忠,目光流露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