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逆襲手冊[快穿]!
段青恩回身,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殘磚斷瓦。
不同的是,這次是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站在路邊,略微等了等就等到了一輛黃包車往這邊過來,招招手,就停在了他麵前。
“先生要到哪裡去?”
段青恩提著自己的箱子坐了上去“軍醫院。”
軍醫院已經完全陷入到了忙碌之中,正大門還好,正有人看管著那裡,如果有帶著病人想要來注射青黴素的人過來,看守大門的人就指路側門。
他們一個個都是段青恩從大佬們那請來的,專門為了防止某國間諜和有人蓄意闖進來,身上穿著軍服,一身淩厲軍人的氣質,光是看著就能讓普通平民遠遠的避開,因此大門口這裡幾乎可以說是十分清淨了。
反觀側門,因為有了段青恩的授權,這些普通百姓輕易地湧了進來,一些醫護人員穿著白大褂在混亂中有條不紊的記錄著。
一個年輕醫生正收下一個小病人,在紙上寫著字
“肺炎,安排到301病房,家屬沒有探視權。”
帶著孩子來的家屬頓時愣了,“沒有、沒有探視權的意思是說不讓我們看著孩子嗎?”
“是的。”
年輕醫生說這番話已經太多次了,但依舊態度很好的重複了一遍“我們是軍醫院,能夠騰出病房來給這些病人已經很不錯了,不可能再放權給家屬,如果您介意的話,可以把病人帶走,我們已經給他注射了藥劑,您現在帶走他大部分情況下會好,還有小部分的意外情況發生,在醫院的話,我們醫院的人會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意外並且開始搶救,而且我們也會食物給病人。”
不是每個人都將自己的孩子看作換食物用的工具,這對夫妻眼淚朦朧的思考了幾秒,依依不舍的將自己的孩子交到了一旁站著的護士手中。
“那,我們娃兒就交給你們了,他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病情穩定下來之後就可以出院,你們可以每天早晨五點等在醫院門口,我們會貼出已經能帶走的病人名單。”
“誒、誒,謝謝您。”
這對夫妻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抱進去了,才三步一回頭的離開。
將自己的孩子交到彆人手中自然是不舍得,但跟著他們,這孩子也沒人照顧,又吃不飽,還不如留在醫院裡。
好歹,他能活下來。
比起他們的不舍,一些人也是抱著孩子來的,卻問都沒問一句什麼時候接孩子,拿了米糧錢財就走,看那模樣,是直接默認孩子死在醫院了。
這樣的態度讓醫護人員氣憤,但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年頭,大人都活不下來了,更何況要養活一個小孩子。
被這樣對待的孩子大部分都是五六歲或者更小,這麼大的年紀已經能走路了,但還是乾不了活,又每天要吃東西,他們的父母覺得養不起了,直接將孩子抱到河邊溺死也不是沒有的事。
段青恩下了黃包車走到這邊來就見著他們一臉憤憤,上前問了兩句,知道緣由之後無奈笑笑,倒是沒有生氣。
“孩子先留在醫院住著,每天早上貼出名單的時候順帶告訴他們,如果未成年人在貼出名單十五天內沒有人來接的話,我們就把他們當做孤兒,向政府申報孤兒名單。”
孤兒名單也是段青恩提出的一個新玩意。
一開始是因為撫孤院的孩子吃飽穿暖,還能去工廠工作,一些人家就起了歪心思,故意把自己的孩子丟到撫孤院門口,等到孩子去了工廠了,再鬨上門來要錢。
那孩子是在病中被丟過去的,他自己都默認父母不要自己了,結果一轉眼,他們就找上了門,還振振有詞他們將他丟掉撫孤院是為了救他的命。
從沒有聽說過將一個病人在深夜赤條條丟到彆人家門口是救命的。
如果不是這個孩子艱難發出了哭聲,恐怕等到第二天撫孤院打開門,看見的就是他的屍體。
這孩子不願意認回父母,他們就大吵大鬨,非要說他不孝順不認親爹娘,段青恩直接報警嚇走了他們,又向上麵提議,建立孤兒名單。
如今渾水摸魚的人太多,日後要是撫孤院收留了新孩子,他們就會在報紙上登出這些孩子的長相身高大致年齡與自己知曉的名字,有專門的人在固定地點念這些。
半個月之後如果沒有家長來認領,這些孩子就會是政府承認的孤兒。
親爹媽來了也沒用,人家是蓋章的孤兒。
當然了,這一招主要是為了針對那些拋棄孩子,等見著孩子能賺錢了起了歪心思回來認親的,如果是真的因為戰亂饑荒分散,而親生父母找上門來態度誠懇,不打算吸血的話,撫孤院也不會攔著他們相認。
自從孤兒名單出來之後,再來渾水摸魚的人就少了很多。
段青恩這話一出,醫護人員臉上的憤怒也減少了一些,將這孩子送進去後繼續工作。
而段青恩則是看了看烏泱泱的人群,從側門走了進去,到了他們專門為這些病人騰出的那一棟樓中,挨個病房的查看過去。
床頭都寫著這些病人的病名,病症,年齡和名字,他們大多昏迷著,沒昏迷的也都是虛弱無比,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除了一些病人的痛吟聲,整棟樓裡幾乎是寂靜的。
就算是被送到了醫院,他們也不相信自己能治好,畢竟他們得的病是被蓋章了治不好的。
如今進了醫院,隻是為了換取錢財和糧食給家人而已。
專屬於絕症病人的暮氣沉沉圍繞在整棟樓裡,惹得一些比較活潑的醫護人員也下意識的不再開口說話。
段青恩看了一會就轉身出去,沒一會,他帶著個小報童過來了。
這小報童是撫孤院出來的,才九歲大,知道自己是要幫崇拜的段老師做事,一雙眼裡滿是興奮,明明段青恩走的不快,卻快步的邁著自己的小腿,噠噠噠的跟在他身邊。
像是一隻活潑的小鳥兒一樣。
段青恩看著一會跑到自己左邊,一會又跑到自己右邊,一雙眼中滿是欣喜卻沒出聲,而是隻用著亮晶晶大眼來表示內心快樂的小家夥,唇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
“你叫什麼名字,是第幾屆學生?”
小報童見段老師跟自己說話,眼睛更加亮了,眼巴巴的抬起頭瞅著他,清脆聲音歡快道“我叫付十二,是第五屆學生,付老師帶著的。”
一聽到他的名字,段青恩就知道這又是一個在來撫孤院之前都沒有名字的孤兒,撫孤院這樣的孩子太多了,老師們不可能挨個的給他們取名,隻能讓他們跟著自己姓,後麵按照順序帶個數字。
如果這些孩子想要改名的話,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可以。
但基本沒有孩子會改名,在這些本來是孤兒的孩子心中,跟隨了教導著他們知識的老師姓氏,就代表著他們是撫孤院的人了。
他們本來就沒有父母,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人,又怎麼舍得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姓名。
段青恩主動搭話讓付十二之前的緊張稍微消散了一點,他好奇的跟隨在段青恩身後,清脆聲音像是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充滿活力“段老師,我們要去哪裡?我能幫您做什麼嗎?”
“我們要去醫院的廣播室。”
對著這個十分可愛的孩子,段青恩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十二,謝謝你願意幫我。”
“不、不客氣!”
被段青恩說了謝謝,付十二臉上立刻露出了紅暈來,他興奮又羞澀,眼中滿是快樂“能幫上段老師我很開心!!”
301病房裡,正躺著幾個病人,因為病人太多了,這棟樓又是臨時空出來的,地上還有些狼藉。
醫護人員按照病名排病房,如301的病人,就全部都是肺炎,隻是有大人,有小孩子,有老人。
“咳咳咳咳……”
病房裡有人在咳嗽,是那個老人,他一雙眼中仿佛被病痛蒙上了一層薄霧,迷迷蒙蒙的看不清,卻還努力的抬起頭想要看周圍環境。
旁邊病床上,一個中年男人眼睛還利索,見這個老人仿佛摸索著要下床,他提醒了一句“床是有護欄的。”
老人頓了頓,又揉了揉眼,慢騰騰的躺了回去。
沒道謝,也沒吱聲,看上去應該是個性子比較古怪的老人。
那中年漢子見他不理自己,自覺沒趣的轉過頭,看向另一側的人。
那也是個中年男人,隻是臉色蒼白,身形瘦弱,看上去就是活不長久的樣,顯然已經被病痛折磨許久。
“兄弟,你也是肺炎?”
那人聽到他的話,虛弱的咳嗽兩聲,應道“是啊,治不好了,身子也不行了。”
“我也是,想著反正也治不好了,還不如來這裡碰碰運氣,就算死了,好歹死之前還能換點糧食給家裡。”
中年男人臉上沒什麼悲傷的神情,說出的話聽上去也十分樂觀,隻是眼中卻是死寂一片。
將死之人,總是有很多不甘的。
“是啊,我家裡隻剩下一個女兒了,剛剛嫁人,還要惦記著照顧我,她男人是個好的,但也沒多少錢,我總不能一直連累他們,聽說這裡試藥給錢,就過來了。”
“好歹能給他們換點錢,她還懷著孕呢。”
兩人正有一嘴沒一嘴的閒聊著,那個老人猛地坐起了身,“吵什麼吵!煩死人了!”
“反正也是要死的,閉上眼睛等死不行嗎?現在說這麼多話有什麼用。”
病房裡剛剛好起來的氣氛陷入停滯。
這老頭脾氣顯然不怎麼樣,人家之前好心提醒了他,他卻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他們。
這病房裡都是將死的病人,渾身虛弱,也都沒心思沒力氣去跟這個老頭講道理,隻沉默的對視一眼,又都閉上了眼。
是啊,反正也要死了。
等死不就行了,說這麼多話有什麼用,又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
是的,就算這些病人躺進了中醫院的大門,就算他們接受了治療,也沒人相信自己會被治好,隻覺得這是一場用性命來換取食物的交換而已。
倒不是說他們覺得醫院在騙人,隻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病治不好,怎麼可能打一針就好了呢。
一片死寂中,一個聲音突然響徹了醫院。
“我是報童付十二,下麵,由我來講述近期報紙。”
這個稚嫩清脆的男孩聲音出現的突兀,嚇了不少人一跳。
等到從驚嚇中反應過來,他們才發現是醫院的廣播在發出聲音。
301病房裡,老人也被這個聲音驚的睜開了眼,眼中滿是死氣沉沉,嘴裡念叨著“死都不讓人好好死。”
但他們現在在彆人的地盤,自然也不可能乾涉醫院的決定,於是一整棟樓的病人就這麼被迫聽著廣播。
34戰役,我軍大獲全勝,奪回了華南
16日,一批由撫孤院捐獻的物資運往撫孤院
17日……
這些病人們大多不認識字,平常都是忙著做事,也沒空沒錢買報紙,就算是買了他們也不認識字,因此國家大事全靠周圍人口口宣傳,還真沒有人會挨個的給他們念出來聽。
聽著聽著,不免就入了神。
唯有那個脾氣古怪的老人在聽到播報的內容後冷哼一聲,“花裡胡哨。”
他這猛然出現的聲音讓病房裡其他專心聽報紙的人都有些不滿,還有人朝著他透去了厭惡的視線。
就算是馬上要死了,這老頭也太討厭了點。
老人沒有介意彆人是怎麼看自己,隻抗爭一樣的往被子裡鑽了鑽,將頭都蓋了進去,表示他不願意聽廣播。
報紙很快讀完了。
就在人們意猶未儘,以為已經結束的時候,男孩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接下來,我再給大家讀一封戰場軍人寫給家裡人的家信。”
“信的主人叫吳老大,他是家長最大的孩子,參軍之後一直驍勇奮戰,殺了不少敵人,建立了很多功勞,這封信是在吳老大去世之後,戰友轉交的遺書,我們在詢問了吳老大的意見之後,拿到了這封遺書。”
——“爹,娘,如果你們看到這封信,就說明我已經死了,這封信的紙筆都是上麵發下來的,說是讓我們把自己心裡想說的話寫下來,要是我們不走運的戰死了,這封信就會到你們手裡。”
病房裡,一直將頭藏在被子裡的老人動了動,有些遲疑的掀開被子將臉露了出來,專心聽著廣播裡那稚嫩孩子聲音。
——“我也不知道該寫一些什麼,其實應該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我不認字,這封信是人家幫我寫的,就說一下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們就彆太傷心吧,死在戰場上,為了保護華國死掉,我還是覺得挺值得的,之前我要參軍的時候,你們都攔著我,說怕我死了,可是我那個時候就在想啊,要是我們都害怕,都不敢打仗,最後肯定會輸掉的,到時候,大家一起都完蛋。”
“爹娘你們辛辛苦苦把我們哥幾個拉扯大了,妹妹也嫁出去了,剛好該享清福了,要是咱們國家沒了,你們也要受罪,其實你們真的不用太傷心,參軍之後我還是挺開心的,雖然可能隨時都會死,但是我認識了很多人,吃的也好,上麵還專門買了肉罐頭給我們吃,可好吃了,我吃的時候就在想,要是能帶回去給你們吃就好了,團長說,沒事,等到打完仗,咱們國家定下來了,到時候肯定人人都能吃得起肉罐頭。”
“他說咱們又不懶,這麼勤快的種地,怎麼就賺不到一個罐頭錢呢,我覺得團長說的挺對的,他是讀過書的,應該不會騙人,我就想,要是早點等到那一天就好了,萬一我等不到了,你們也能等到啊,要是真的有一天,人人都能吃得起肉罐頭了,我又死掉了,你們可以去我墳前說說話,我聽見了肯定高興。”
廣播裡頓了頓,付十二顯然被這封信給感動到了,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
“我吃不到了,但是你們能吃到,剩下的人能吃到,那我就算是死了,也高興!”
“好好活著,幫我看看,咱們華國以後是個什麼樣。”
念完了,結束了,廣播沒有再發出聲音了。
一些病房裡,陸陸續續傳來了啜泣聲。
這些都是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病人,更加能與那個為國捐軀的戰士產生共鳴。
在他們放棄生存的時候,一個已經死去軍人的遺書卻在告訴他們,他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什麼,他希望剩下的人能夠活著。
這裡的人都不是冷血動物,本身就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聽到這話,原本的漠然與寂靜,都轉化為了哭聲。
301病房裡,兩個清醒的中年人剛紅了眼,就見著之前那個十分不好相處的怪脾氣老頭半坐著,手死死攥住心臟位置的衣服,哭的肝腸寸斷。
他哭的太厲害了,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臉上的悲滄與痛苦簡直要整個的泄出來。
兩人麵麵相覷,也不敢說什麼,隻能看著那個老人哭了許久。
等到之後,他們已經成了忘年交,一起出院的時候才知道。
他有三個兒子,全都死在了戰場上。
他家裡還有錢,但他不想花,還有糧食,但他不想吃,兒子都死了,他一個人還有什麼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