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遠總覺得心裡膈應,時不時的探頭往下看看,然後又轉頭去看段青恩;“青恩,這樣行不行?那女子看上去葷素不忌的,我還長得這麼好看,萬一她看上我了怎麼辦?”
“放心,聽我的肯定沒錯,我後來還特地打聽過了的。”
段青恩打著包票“這位柳小姐可能是戲本子看多了,可不是第一次跑出來了,跟在她旁邊的那位可是當朝大將軍,之前還立下過戰功,你可知道為什麼柳小姐婚事一直不順?”
張道遠苦著一張臉“還能怎麼不順,她那個樣子,還去青|樓,怎麼順的了。”
“她去青|樓的時候可沒人知道,這位大將軍在戰場上收下過不少手下,不少都被派到了這位柳小姐身邊,專門幫著她瞞過府裡人,至今為止,還沒人知道,柳家的這位庶女每天都抽空穿著男子衣服來逛青|樓。”
張道遠一想也是,誰家要是發現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兒,怎麼會還跟下屬結親,遠遠的嫁出去都是對她網開一麵了。
畢竟這可不光是她一個人的事,還關乎了全族上下的女孩子性命,若是這件事被爆出來,柳家三族之內,但凡是女孩都要受到連累。
嫁出去的可能會被休,沒嫁出去的一輩子都沒人要,要麼變成老姑娘,要麼上吊自儘,要麼就是上山去做姑子。
反正絕對不會留下什麼好下場。
張道遠之前沒想過爆出這件事考量的就是這些,先不說若是這些事爆出去了那些女孩子要遭受多大的磨難,就光是他要是真的說了,柳家肯定不會放過他。
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黴,張道遠有氣無力的歎了一口氣,“也不怪柳家,誰能想到會有女子離經叛道到這個地步。”
“還有更讓人覺得離經叛道的呢。”
段青恩繼續道“柳小姐雖然是庶女,但因為說話痛快,這幾年在柳家越來越受寵,柳大人也認認真真幫她選過夫婿,不算你,柳小姐的夫婿一共定下過兩次。”
“一次,是官宦人家的嫡次子,相貌堂堂,也有功名,在家中十分受寵。”
張道遠奇道;“那這門婚事為什麼沒成?”
“還不是那位大將軍,自認是柳小姐的好友,要幫她把關,於是特地買下一個青|樓女子,裝作賣身葬父,跪在大街上求人給銀子葬父,那位郎君心善,就給了銀子。”
張道遠“然後柳小姐覺得他心善,同意這門婚事了?”
“沒有。”
段青恩搖頭;“柳小姐覺得這位郎君太過蠢笨,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騙局都看不出來,不想結親,又因為與那郎君家都說好了,就托了大將軍幫忙。”
“大將軍找人灌醉這位郎君,又丟了他父親的小妾進他的房間,第二日這件事便傳遍了整個京城,這位郎君名聲儘毀,被送去了鄉下,看樣子一輩子都不能回來了,與柳家的婚事自然無聲無息的退了。”
張道遠“……”
段青恩沒看他滿臉“我的媽呀這都是什麼人啊”的表情,繼續道“第二位是個和我們一樣的舉子,年紀輕輕中舉,上京趕考,被柳大人看中,於是在詢問過家中無妾侍妻房後決定將柳小姐頂給他。”
“還是那位大將軍,安排劫匪搶劫,五個劫匪,這位舉子就一個人,還是在荒山野嶺,他自然是不敢反抗,將身上的銀錢都給了出去,結果這位大將軍覺得這個舉子性格膽怯,不像男人,故意讓他染了病,在床榻上纏|綿了個月,錯過了科考還將身上的銀錢花了個乾乾淨淨,他自覺自己不久於人世,寫了信取消了婚約後,才算是逃了一條命出去。”
張道遠“……”
他感覺自己整個世界的三觀都毀掉了。
“這兩個人是有毛病吧?是吧?!”
“那個將軍,他是不是喜歡那柳小姐,哪有這樣挑人毛病的,這不是雞蛋裡頭找骨頭沒事找事嗎?沒影子的事,硬是給找出毛病來,找出毛病了自己又不去提退婚,故意作踐彆人,害的他們不得不主動退婚,這都什麼人啊!”
對張道遠的話,段青恩深有同感。
他點點頭,伸出食指,在自己腦袋邊上轉了個圈“我覺得他們腦子有問題。”
“我也這麼覺得,定然有問題,這是腦子正常的人能乾出來的事嗎?!”
一想到如果不是率先發現了這位柳小姐的不對勁,自己就也有可能這麼被人挑來挑去然後稀裡糊塗的被使陰招,張道遠就一陣惡寒。
他突然想到一點“這個大將軍是不是喜歡柳小姐?”
不然就算是眼光再怎麼高,也不能這麼挑人吧。
這是挑夫婿,還是在挑一個文武雙全,完美聖人啊。
“我也覺得。”
段青恩認同的又點了點頭“他們都一起逛青|樓了,可就是不成親,非要禍害彆人,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不過為了你不被禍害,我們還是得平平安安的把這件事解決。”
“沒錯,就是有病。”
張道遠此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聽完之後就感覺自己的三觀從上到下的都洗了一遍。
這也太奇葩了。
嘔!
“誒,來了來了。”
段青恩眼睛往下一撇,恰巧看到小胡子“男人”正大搖大擺的在底下走過,連忙拉著滿臉不情願的張道遠起來,“快快快,我們一塊下去。”
張道遠“你也去?”
“我自然是要去了,萬一你們婚事沒成,那柳大人又看上我當他女婿怎麼辦,還是穩妥點好。”
兩人下了樓,恰好與柳芯容迎麵對上。
段青恩和張道遠與她擦肩而過時,故意碰了一下她。
“誒呀!”
柳芯容驚叫一聲,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撞了之後,臉上頓時滿是怒容,抬起頭就要嗬罵。
結果一抬頭,對上的卻是一張俊秀溫雅的臉,見柳芯容看過來,還緩緩露出了一個笑
“對不起,你沒事吧?”
柳芯容看著麵前這張好看的臉,幾乎要看呆了,她神情恍惚的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
段青恩笑笑,臉上滿是真誠“公子,敢問京城的銀翠樓怎麼走?”
一旁的張道遠看見他這個笑就牙酸。
他和馬儒宵都知道,每次段青恩一這麼笑,就是要坑人了。
不過牙酸過後,就是心安,畢竟段青恩要坑的人,還從來沒有不成功過。
“銀翠樓……銀翠樓?”
柳芯容一反應過來銀翠樓這三個字,立刻從恍惚狀態中脫身清醒了過來。
銀翠樓裡的東西可都是首飾,麵前這人一個大男人,去銀翠樓當然不會是買首飾給自己戴了,肯定是個女人。
雖然這麼想,柳芯容心底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眼底帶著一點期待的問道“公子去銀翠樓乾什麼?”
“我們是上京趕考的書生,聽聞京城銀翠樓裡的首飾好,我便想買點首飾,等到考完了,再帶給家中女眷。”
女眷……
柳芯容還是不甘心,接著問道“是公子的娘子?”
段青恩學著馬儒宵,羞澀笑“也算是吧,等回去就要成親了。”
柳芯容心底頓時一陣失落。
這樣好的相貌,竟然已經有未婚妻了。
但等到她眼睛撇到了一旁的張道遠後,又精神了起來。
雖說張道遠看上去沒有段青恩這麼吸引人,但也絕對是個穩穩地美男子一個啊。
她一直都喜好美色,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隻要是長得好看的她都喜歡,難得碰見兩個美男子,柳芯容腦子裡就沒彆的了。
小胡子男人特彆熱心“點翠樓難走,我帶兩位公子去吧。”
“如此,就多謝了。”
段青恩滿臉“馬儒宵式羞澀”的笑,拉著張道遠一塊跟著柳芯容走。
在交換名字的時候,柳芯容道“我姓柳,家中排行老五,熟人都喊我一聲五郎,公子們也這樣叫就是。”
張道遠“我姓張,名道遠,雖然是京城人氏,但自小離京,也是為了科考才回來,因此對京城各處有些不熟悉,倒是讓五郎見笑了。”
“無事無事……”
柳芯容正一副瀟灑姿態笑著,突然動作一頓。
張道遠,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對了!
是爹爹要給她選的夫婿,是張大人的嫡長子,不過還未真正定下來,隻說是兩家口頭上說好了。
柳芯容依稀記得,昨日那張夫人還上門,姨娘打聽了之後對她說張家想要用嫡次子來結親,說是父親還在考慮。
當時柳芯容也沒多說,她父親對她越來越疼愛就是因為她對著父親時乖巧懂事,萬事都是一副乖女兒的樣子。
乖女兒自然是不能對婚事指手畫腳了,反正父親疼愛她,給她定下的人都是他自認好的,如果不好的話也沒關係,還有她的好友在,若是不好,她的好友自然會幫她撇清。
但是現在,柳芯容看著張道遠的那張好看的臉蛋,完全不去想什麼不插手婚事要表麵當個乖女兒的事了。
這麼好看的人,配著她剛剛好。
柳芯容正在心底盤算著回去之後跟父親說她更加看重是舉人的嫡長子,突然聽張道遠開口“一會就麻煩五郎幫著挑選了,我想送給我喜歡的姑娘,還是要細致才好。”
“喜歡的姑娘?”
柳芯容頓時愣了,“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錯。”
張道遠點了頭,之後換段青恩。
段青恩一臉的沉痛,對著柳芯容道“道遠喜歡這個姑娘很久了,可惜,家中父母不同意。”
隨後,在前往銀翠樓的路上,段青恩聲情並茂,滿含感情的,給柳芯容講了一段“張道遠去山上寺廟燒香不小心跌落山間,索性被賣花女所救”的可歌可泣愛情故事。
“山洪時,即使他一直緊緊拉著那位姑娘的手,也還是被衝的分離開,等到他被救回來,就不顧一切的去尋找那位姑娘,沒成想姑娘之前為了救他瞎了的眼睛是好了,可卻失去了記憶,道遠沒有放棄,她忘掉的事,他就站在她家屋前,一字一句的幫她回憶。”
“後來道遠為了這個姑娘的一句話,上山采她想要的花遇到了猛獸險些喪命時,姑娘才說出了實情,原來她沒有失憶,而是在山洪後被大夫救起來,大夫告訴她她命不久矣還不能再有子嗣,她為了不連累道遠,才撒下這個彌天大謊。”
段青恩麵不改色當著本人的麵終於有頭有尾的編完了這個故事。
“道遠回來之後才知道家中正打算給他定親,他誓死不從,以命要挾,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娶到這位姑娘,否則他寧願去死,誒,那位姑娘已經病得起不來了,道遠也是想給她買個簪子,讓她最後的時光開心一些。”
說著,段青恩趁柳芯容不注意,悄悄伸手到了張道遠背後,狠狠一擰他的肉。
“唔!”
張道遠眼圈立刻疼紅了。
他就這麼紅著眼圈,忍著想吐的欲|望,儘量哀傷的道;“我已經想好了,就算是她走了,這輩子,我也不會再娶妻了。”
柳芯容已經被感動的眼淚汪汪了。
她本來就向往這樣的感情,每次看戲本子都要幻想一下自己的以後夫君,可惜父親給她找的人都是一些有瑕疵的。
如今難得見張道遠這樣的好男人,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遺憾。
可惜了,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喜歡的就不是她呢。
但因為在段青恩口中那個被張道遠喜歡的姑娘又是瞎眼睛又是失憶又是重病又是要死的,柳芯容完全沒有起取而代之的意思,反而充滿了同情。
“這位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張道遠點點頭,依舊悲傷“我現在隻希望父親不要再逼我娶彆人,若是真的再逼我,恐怕我隻能在她走後殉情了。”
段青恩唉聲歎氣,告訴柳芯容“他之前就想過殉情,這種事他是真的能做的出來。”
“五郎你可彆告訴彆人,這到底涉及到姑娘清譽。”
你要是不介意嫁過來就守活寡,就來啊。
一聽到殉情,柳芯容心底那絲想法徹底消失不見了。
此刻,她心中充滿了對張道遠的同情和豪邁。
仿佛一個俠女一般,拍了拍自己胸|脯“你放心,我肯定誰也不說,而且你父親肯定不會再逼你的。”
等到回去之後,她就去告訴父親,她選嫡次子。
聽到柳芯容這句話,張道遠差點沒高興的笑出聲。
還好,他克製住了,隻低著頭,哽咽著聲音,忍著開心道謝“多謝五郎安慰。”
張道遠的事是沒事了。
段青恩卻還沒放棄搞事情。
他開始以感歎的語氣道“自從知道了道遠的事之後,我便對我那即將入門的娘子更加疼愛了。”
“在這個世上,有人能隻要你說一聲就能陪著你,與你愛好一致,還能願意為了你排除艱難萬險,太難得了。”
感歎完,段青恩去看柳芯容“五郎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我自然是沒有的。”
柳芯容下意識一回答了,突然一頓。
不對啊。
說一聲就能陪著的不就是她的好友嗎?愛好一致,她和好友逛青|樓的愛好的確是一致的,排除艱難萬險,好友就是一直在幫她排除那些品行不佳的未婚夫。
難道……
她震驚的張大了眼。
一旁的段青恩跟張道遠對了個眼神。
就讓這倆腦子不正常的互相禍害吧。
天下太平。
作者有話要說????九千一!!!
嗷嗷嗷我好棒!!
隨機一些小天使發紅包,大家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