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周子舒!
且說他們三人就這樣大喇喇地拍屁股走人了,此刻高家莊卻亂成了一團,曹蔚寧還在跟旁邊的人義憤填膺地說著此事明顯是華山派不厚道,莫懷空便拉扯了他一把,簡短地命令道“你給我閉嘴。”
曹蔚寧轉頭看著他師叔,剛想說師叔你怎麼能向惡勢力低頭呢?便見莫懷空指著於丘烽道“沒見他都要尋死覓活了麼?你閉嘴吧,關你屁事,老實看著!”
曹蔚寧就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又壓低聲音,問莫懷空道“師叔,你說那趙大俠和高大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讓周兄把張家的小孩給帶走了呢?”
莫懷空一雙鷹隼一樣的目光盯著前方,聞言冷冷地掃了曹蔚寧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說道“你腦子被狗吃了麼?”
曹蔚寧早被他罵得皮糙肉厚,絲毫不見臉紅,仍然非常誠懇地等著師叔解惑,誰知莫懷空把臉扭過去,又不理會他了,曹蔚寧片刻後才想明白了,發現自己真是腦子被狗吃了,竟連這也看不出——分明是他師叔也不知道嘛!
慈睦大師匆匆趕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這男人身形削瘦,一身玄衣,嘴角往下撇著,還有兩道不淺的法令紋,劍眉入鬢,雙目極亮,一看便知是個不好惹的主兒。慈睦大師見此鬨劇情景,隻得用上了少林的獅吼功大喝一聲,不少武功低微的叫他這麼一聲吼給弄得眼前直發黑,人群這才安靜下來。
高崇和趙敬見了慈睦大師身後的男人,卻都站了起來,趙敬率先道破了這男人的身份,叫道“沈世兄!”
曹蔚寧隻聽莫懷空“咦”了一聲,便忙見縫插針地問道“師叔,這是誰?”
莫懷空皺皺眉,說道“這是蜀中沈家的家主沈慎,平日裡跟個大姑娘似的,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悶在家裡養白臉,唯恐曬黑了他的,怎麼今日竟舍得一身細皮嫩肉,大老遠地跑到洞庭來見日頭了?真是奇了。”
曹蔚寧沒聽說過這個人,便傻呆呆地“啊”了一聲,莫懷空最看不慣他那蠢樣子,便瞪了他一眼,到底還是解釋道“你們這年紀的人,多半不知道了,想當初,江湖上最負盛名五大家,便是江南張家,太湖趙家,洞庭高家,蜀中沈家,還有太行陸家。不過如今除了高崇趙敬,張家已經就剩下一個人了,沈家早就金盆洗手不問江湖事,陸家也沒人了,五大家族早就名不副實,好些年輕人已經不記得他們了。”
曹蔚寧便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問道“不對啊師叔,算上張家後人,這才來了四個姓,哪來的五家?”
莫懷空不耐煩地道“那是因為陸家家主頭十年病死了,他上輩子沒積德,這輩子斷子絕孫,沒落下一兒半女,因和那變成死鬼的泰山掌門華房齡有些交情,便把自己的家產和幾個小徒弟交托給了泰山派,如今華青鬆都在這裡,可不算是陸家了麼?你怎麼狗屁也不懂,哪來那麼多問題?彆跟彆人說我是你師叔,丟人現眼!”
隻見沈慎低低地和慈睦大師說了什麼,慈睦大師便歎了口氣,誦了一聲佛號,點點頭。隨後沈慎站出來,回頭接過一個沈家子弟手上托著的盒子,將盒子打開,那裡麵有個用絲綢包著的小包裹,沈慎將包裹打開,隻聽有人倒抽了口氣,失聲叫道“是琉璃甲!”
曹蔚寧也伸長了脖子去看,見那盒子裡的東西完全露了出來,竟是一片極精美的琉璃碎片,不過巴掌大,在日光下閃著微弱的光。若不說,誰能知道,就是這片小玩意,掀起了這麼大的一片腥風血雨?
於丘烽喉頭微動,清清嗓音,喃喃地道“這真的是那五塊琉璃甲之一麼?”
沈慎道“千真萬確。”他說完這句話,卻把目光轉向了高崇。
高崇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沉默了半晌,才對一邊的鄧寬說道“我書房進門左邊的架子上,第三格那本《禮記》後麵,有一個暗格,你把它打開,將裡麵的東西拿來給我。”
鄧寬不明所以,領命去了,片刻後回來,手裡也碰了一個小盒子,高崇接過來,歎了口氣,將盒子當眾打開,與沈慎的那小盒子並排放在一起,兩塊傳說中的琉璃甲,就這麼亮相在了所有人麵前。
隻聽高崇說道“事到如今,老朽是必須要給諸位一個交代了。琉璃甲,的確是一共有五塊,這些年,其實就是我們五個人一人拿著一塊,幾年前陸兄早逝,便將他的那塊托付給了泰山掌門華大俠,卻不想……竟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慈睦大師接過話頭,道“阿彌陀佛,這其中事端,老衲倒是也知道一些。”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這位慈眉善目須發皆白的少林高僧,隻聽他說道“不知在場的諸位,有誰還記得三十年前那一場武林浩劫。”
此言一出,有些年長的人,登時臉色已經變了,連一直在一邊看熱鬨似的葉白衣,也微微抬起頭來。
而此時,周子舒也在依著記憶,給完全蒙在股裡的張成嶺說張家的舊事。溫客行在一邊睡得人事不知,被周子舒踹開,還緊緊地攥著他的袖子不撒手,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十分不像樣子。
周子舒早晨被曹蔚寧拉出來的時候,正準備吃些東西,沒來得及,隻得先包好收著,這時候便拿出來給了張成嶺,看這少年一通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