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地煞,斬妖除魔!
數小時前。
這個時間段,估摸著武定與陸鳴兩人也上了留安山,至於與群妖大戰到哪了?
不太好說。
而且對於百十裡之外的普通百姓來說,這也不重要。
王家鎮;
一個與長陽鎮同等規模的小鎮,同屬於舉楊縣城的管轄範圍內。
隻不過長陽鎮已成一片廢墟,王家鎮依舊生機勃勃。
說來也巧,鎮子名為王家,而這小鎮上的幾個鄉紳中也有一個姓王的。
明月滿中天。
夜色寂靜安寧。
王府。
王叢提著燈籠,匆匆走在府衙後堂的走廊上。
走廊上路過的下人仆役看到自己少爺連忙打了招呼。
“家主。”
“家主。”
聽到下人們的招呼,王叢點了點頭,步伐不停。
下人們注視著自家少爺朝著老爺的屋子走去。
一人小聲嘀咕了一聲。
“家主可真是孝順,每天晚上都要來伺候老爺入睡。”
“一連都好幾個月了。”
其餘人,同意地點了點頭。
“是極,是極。”
……
王府府邸中,某個屋子內,燈火通明。
火盆中的炭火飄散出暖意,香爐煙火縷縷,紅豆杉的大桌子上,金絲琺琅茶碗整齊擺放。
豪華奢侈溫軟,而這屋子裡的一切都服務於躺在床鋪上王家的老爺。
寬敞的床鋪上,躺著一個體態衰老的老人,從外貌看去毛發稀疏,眼瞼浮腫、表皮角化。
將行就木的樣子。
“咚咚咚”屋子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很靜很緩,似乎屋子外敲門的人擔心驚嚇到老人,特意放得很輕,關懷體貼到家。
“進來吧!”
“是叢兒嗎?”
“是我,爹我來服侍你休息了。”王叢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子裡。
王叢的年紀也不小了,估摸著五十多歲,即將步入老年。
王叢跪坐在床鋪旁邊,與自家老爹說著話,談著家事。
“對了,爹,那批貨已經運回來了,現在已經堆在家中的倉庫裡。”
王叢說起這,床上的老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太魯莽,居然把家底都抵押出去了。”
“真要是出點什麼事”
王叢自信地回答“不可能的,爹。”
“西州戰亂,官家籌集糧食,這是明擺著的事實。”
“現在的情況是,不怕你手裡有糧賣不出去,就怕你手裡沒糧。”
“張家,秦家等等那個不是全都把家底抵出去了,就為了多拉幾趟糧食。”
“趁這個時候,多收糧食就多賺一筆,不存在什麼虧錢的。”
王叢連連解釋,老人臉上卻依舊有些擔心。
木已成舟也隻能作罷,而且他也同意自家兒子的說法,也就默認了。
話題談論到彆處,老人問到“對了,楠兒最近怎麼了?”
說起這個楠兒,王叢目光閃了閃,卻又很快地隱下去。
語氣尋常的回答到“都挺好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那就好”
吱呀一聲,屋子的門再次被人推了開來。
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端著托盤,托盤上擺著一碗墨色的湯藥走了進來。
“相公,爹,藥湯熬好了。”婦人輕聲說道。
婦人將托盤放到桌子上,端著藥湯走到自家相公與老爺子身邊。
“喂給爹喝了吧。”
“時候不早了,也讓爹早點休息。”
婦人點了點頭,端著碗靠近。
腳步有些徘徊,眼神不自然地瞟了瞟枯瘦如僵的老人,看著這個模樣的老人,心頭忽的一陣反胃。
“爹,碗你端好嘍。”停頓片刻,婦人將碗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過,也沒在意。
喂與不喂,確實是再小不過的事情,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著碗,放到嘴邊就打算一口而儘。
看著老人抬起碗,床邊王叢與自家妻子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
碗到了嘴邊,老人雞爪似的手掌卻顫抖起來。
桄榔一聲。
瓷碗被打翻,藥湯撒了出來,潑了老人一身。
看見這個情況,王叢連忙瞪了妻子一眼。
似乎在責怪妻子乾嘛不像以前一樣親手喂老爺子喝進去。
婦人無奈,隻好連忙熱情地過去幫助老人擦拭。
而一靠近就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獨屬老年人身上的味道。
並不刺鼻,但長時間聞到總會很難受。
婦人壓住惡心感,臉上不顯露一分,熱情地服侍著老人。
婦人一邊擦拭,卻發現老人自個低著頭,一動不動。
“爹,你怎麼?”
聽到詢問,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
卻再也沒了原來平和的味道,一股子難以置信。
瞪大眼睛,指著自己手腕上的一個銀手鐲,“砒砒砒霜?”,結結巴巴,才磕碰出兩個字來。
而老人手上的銀手鐲,被藥湯潑灑到上麵,銀色陡然蛻變成黑色。
砒霜輕巧的兩個字,老人說得極其艱難,無法相信,更不願意相信。
古代製作砒霜,簡單至極,就是大鍋用高溫熏蒸砷黃鐵礦,把冒出來的白煙冷凝。
簡單來說就是下麵一個大鍋蒸,上麵一個鍋蓋。白煙冒出來之後在鍋蓋上凝聚,就像結了一層霜一樣,得名砒霜。
因為傳統方法熏蒸得到的砒霜,富含硫或者含硫的雜質,所以這種砒霜接觸到銀就會發黑。
老人看著發黑的手鐲,一經聯想,腦海中許多細節頓時明朗起來。
幾個月前自己還身體硬朗,行走坐臥都不成問題。
而現在這些日子裡,身體狀況卻每況日下。
“你們倆,你們倆想乾什麼?”老人氣得發抖。
想要大喊,卻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明白。
那婦人早已經被嚇得失了神,慌慌張張地解釋“不是,不是的,爹你聽我們解釋”
“相公,你說話啊!”
婦人看向王叢。
卻發現王叢一言不發,低著頭沉默著。
突然挺直了身子,臉上再沒有剛才的謙遜平和。
滿臉戾氣。
“爹,過了三月,我都五十歲了。”
“你不覺得你待的時間足夠了嗎?差不多也該挪位置了。”
“人老不死為賊啊!你怎麼不懂呢?”王叢語氣平靜地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手指指著老人,突然想起了什麼。
“還有,你都多少歲了?”
“怎麼還管不住你下麵的那點東西?”
“兩年以前,我才出去跟一趟貨的時間,你就能繼續給我加一個弟弟?”
“這都多少次了?”
“以前那幾個弟弟我認了,隨便分一些打發了。”
“可是現在看你對那小野種的模樣,這家產是不是還得有他的一半?”
老人聽著王叢大逆不道的話,指著對方,氣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人呢來人。”老人對著屋外喊了一句,語氣卻有些無力,聲音微弱。
聽到老人呼喊,王叢被嚇了一跳。
撇開已經嚇懵了的婦人。
驚慌失措地一把將老人推倒在床上。
充血赤紅的眼睛盯著老人,捂住老人的嘴,慢慢地伸出雙手。
扭曲的臉上,嘟囔著“你的楠兒已經先走了一步。”
“我現在送爹下去,讓你們兩父子團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