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翰一臉歉意“連您都驚動了,是我考慮不周。”
李如鬆拿起一方田黃印章在印泥盒裡蘸著印泥“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殺雞焉用牛刀,我也就是教訓教訓他。”
李如鬆在宣紙上蓋完印,招呼張哲翰在沙發上坐下“為什麼這麼說?”
“此人雖然隻是個地藏境,但打不死抓不住,非常特彆。”
“啊!”李如鬆驚道,“你不會是把布道者關進來了吧?”
張哲翰故作驚訝“您也知道布道者?”
“知道布道者的人很少,但我們幾個師兄弟都是知道的。”
“能和晚輩說說嗎?”
“我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布道者和高維空間有關係,能夠大範圍移動和瞬移,不能使用神佚物,不能使用幻界物品,這些都是聽大師兄江擇天說的。”
“好像還能易容?”
“哦,江師兄說過,他易容是有限製的,隔一段時間才能變成另外一個人,但具體隔多長時間不知道。”
難怪“祝先生”能易容成王振民,卻沒變成其他人,如果他也能隨時變化,圍剿他就難多了。不能使用幻界物品,這就解釋了他為什麼苦哈哈跑到俄羅斯去偷炸藥,……嗯?這麼說的話,幻界的食物他也不能吃?難怪他那麼長時間不出門,也就是說他隻能在副本和地球吃東西?
“還有嗎?”
“我就知道這麼多了,再多的話就要去問江師兄了。”
張哲翰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套他們師兄弟的往事,看他提到江擇天,順水推舟問道“江先生怎麼對布道者這麼了解?”
“因為整個幻界,真正見過布道者真麵目的人隻有他和蒙哥馬利,最了解布道者的也就他們兩人了。”
張哲翰不想再聊布道者,順勢轉彎“江先生是什麼時候見到布道者的?”
“很早了,那還是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等的就是這句話,張哲翰忙問道“能給晚輩說一說你們以前的事嗎?”
李如鬆歎了口氣,反問道“你是想知道寧妮的父親是誰吧?”
張哲翰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隻好點點頭“嗯,當年你們發生了什麼?”
三十年前的一個冬天,益州東麵的鶴鳴山裡有一座道觀,裡麵沒有道士,隻有一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婦人和五個十幾歲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這位婦人的實際年齡,也沒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在鶴鳴山住了多久。
五個孩子,三個男孩,兩個女孩,都是她的徒弟,兩個稍大的男孩是她在地球上的一次大災難中收養的孤兒,另外三個是大家族送來的,他們都是三大家族選定的家主繼承人。大家族送來的孩子都帶著大批的家奴、護衛和仆役,把偌大一座道觀填得滿滿當當。
婦人的名字叫南宮吟雪,是幻界五宗之外唯一的也是最神秘的諸天境,大家族之所以把繼承人送到道觀給她當弟子,是因為她淡泊名利,不參與幻界的任何紛爭,同時也因為她是幻界學識和武功最高的半神。
五個孩子年齡相差無幾,大師兄叫江擇天,二師兄叫林雨棠,三師姐叫寧婷葦,四師姐叫橘天羽,小師弟叫李如鬆。
五人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除了年齡最小的李如鬆,四人暗生情愫,但卻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環。
橘天羽喜歡林雨棠,林雨棠喜歡寧婷葦,寧婷葦喜歡江擇天,江擇天喜歡橘天羽,就像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
他們也很快發現了這個環的詭譎,於是江擇天和林雨棠商定,讓師妹作出選擇。
結果可想而知,寧婷葦選了江擇天,橘天羽選了林雨棠。
師父南宮吟雪對徒弟的感情生活從不乾預,但當時各大家族卻有著嚴格的規矩,其中最要命的一條就是家族繼承人不允許和庶民通婚。
五個年輕人都不願意離開鶴鳴山,有南宮吟雪的庇護,各大家族也不好說什麼。
就在寧婷葦和橘天羽雙雙懷孕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師父南宮吟雪消失了。
關於她的消失在幻界討論了很久,有人說她死在了副本裡,但更多人相信她飛升到了高維空間,因為能匹配諸天境的副本少之又少,即便是副本裡最強的boss也未必能殺死她。幻界這才有了“天梯斷裂之後依然有可能飛升”的證據。
沒了師父的庇護,幾位老家主帶著人親自上了山,寧婷葦、橘天羽和李如鬆都必須回家繼承家業。
寧婷葦本打算抗命不遵,和江擇天浪跡天涯,但就在此時,江擇天卻突然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林雨棠原本就深愛寧婷葦,看江擇天如此薄情寡義,便與他斷絕了師兄弟的情分,從此形同陌路。
“也就是說,寧妮的父親是江擇天?!”張哲翰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是啊,這件事連寧妮都不知道,我們幾個師兄弟都選擇了不再說此事,不希望長輩的悲劇殃及子女。”
“江先生當時為什麼消失了呢?”
“不知道,當時他整整消失了半年,後來也沒做任何解釋。”
沉默了一會兒,張哲翰問道“您告訴我也挺為難吧?”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為你和寧妮、林子兮和橘千雪已經密不可分了,這件事總要有人告訴你,否則對你不公平,我不在他們的情感莫比烏斯環裡,說起來沒什麼心理負擔,是最合適的人選。”
張哲翰就像考試作弊被老師抓住,臉紅道“我那些女朋友您都知道了……”
李如鬆寬和地笑道“沒啥,我們年輕的時候哪個不是風花雪月花團錦簇的,幻界和地球不一樣,沒必要負疚,兩情相悅就好。”
張哲翰取出一刀桑皮紙放在畫案上,又取出一個錦盒“這是戰國時期的古董,給您的博古架上添個玩意。”
李如鬆接過錦盒打開,拈出金幣左看右看“不錯不錯,帶那麼多宣紙來,想讓我題什麼字?”
“四塊牌匾,嵎夷,南交,昧穀,朔方。”
即訊鈴響,李晨打來的“表姐夫,那條狗說,想和你談談。”
月色很好,天空沒有一絲雜雲,清淨的月光毫無保留地投射下來,整個邯鄲城像是被罩上了一片雪色,人走在街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百步以外的景色。
邯鄲夜市空空蕩蕩,一個食客都沒有,五六個攤位隻剩下麵攤還開著,就一張桌子,兩條板凳。
“劉裕”穿著黑色夾克,半蹲在板凳上,吃著一碗蘭州拉麵,對麵還放著一碗,冒著熱氣,板凳上搭著一件白色風衣。
“王振民”出現在麵攤前,赤身裸體,臉上身上滿是彈痕,頭發像觸過電一樣炸起,被子彈穿得亂七八糟。
張哲翰頭都沒抬,繼續吸溜吸溜吃麵,“王振民”拿起白風衣故作鎮定穿上,在板凳上坐下,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端起麵碗往嘴裡扒拉麵條。
“慢點吃,彆燙著。”張哲翰提醒道,語氣中帶著調侃。
“王振民”狼吞虎咽把一碗麵吃完,咂巴著嘴叫道“老板,再來一碗!”
“沒了,”攤主答道,“今天隻賣兩碗,一碗一萬美元。”
“搶錢啊你!”“王振民”拍桌子吼道。
“沒錢也行,拿神佚物抵賬,”攤主說著,手裡現出標槍肩扛式導彈,扛在肩上瞄準,“如果還沒有的話,就隻好……”
“王振民”慌忙舉起雙手,“好,好,算你狠!”取出一柄劍慢慢放在桌上,眼睛盯著導彈。這麼近的距離一炮轟來,肯定好受不了,可能傷不了他,但繼續裸奔是肯定的,好不容易見到張哲翰,還沒開聊呢。
攤主收起標槍導彈,左手拎了個茶壺,右手拿著兩隻茶杯,走到桌前放下,拿起長劍道“茶免費。”轉身離去。
張哲翰仰起脖子喝完麵湯,放下碗筷,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淡淡說道“為你好,餓太狠了不能多吃,會鬨肚子的,你那麼忙,哪有時間上廁所。”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滴水未沾,粒米未進,”“王振民”無奈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咱們倆在副本裡也算是哥們了,怎麼對我那麼狠。”
張哲翰變作劉裕的模樣,就是為了確認他究竟是“王嘉”還是“桓濟”,聽他這麼說便有了答案。
“是你先跑來砸我的壇壇罐罐的好吧,你不是說你是神嗎?”張哲翰撇嘴道。
“我本來就是神……”發現話頭不對,歎道“唉,有史以來還從來沒有人把我整的這麼慘,你是第一個。”
張哲翰問道“王嘉是你設計讓張蠔殺的吧?”
“這件事和你沒關係,”“祝先生”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我不殺他,他也會殺我。”
“可你差一點也把我和我的丫鬟殺了。”
“祝先生”實話實說道“當時確實想把你一起殺了,沒想到你會筋鬥雲。”
“為什麼?”
“阻止你通關。”
張哲翰現出越王勾踐劍,“就為了這個?要我的命?”
“祝先生”似乎沒t到張哲翰的情緒“嗯,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天行者。”
張哲翰收起劍,端起茶杯“你找我想談什麼?”
“罷戰,我們可以合作。”
“說說看。”
“你幫我搜集九鼎,我幫你飛升。”
“飛升有什麼好的。”
“可以永生不滅。”
張哲翰沒和他繼續討論滅不滅的問題,又一次撇嘴道“天梯早就沒了,我憑什麼相信你。”
“祝先生”一臉倨傲“隻有我能修複天梯。”
張哲翰冒了句流行語“我信你個鬼。”
“祝先生”看說辭乏力,又道“我還可以讓你在幻界獲得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張哲翰不屑的表情“就像蒙哥馬利?”
“祝先生”沒注意張哲翰的語氣和情緒,讚道“這你都能猜出來,厲害。”
“你想讓我像蒙哥馬利那樣不顧人類死活,為你服務?”張哲翰話語間已有了怒意。
“祝先生”想當然答道“人類的宿命,本來就是為高維空間存在的,他們的死活本來就不重要。”
張哲翰爆粗口道“我艸你大爺!”
“你……你竟敢罵我!”“祝先生”似乎是第一次被人罵,驚愕中帶著慍怒。
“罵你怎麼了?老子還要揍你呢!”張哲翰拍案而起,黑暗中傳來一片拉槍栓的聲音。
“彆!彆!”“祝先生”舉起手,“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彆衝動,彆衝動!”
“仁義你個錘子,扁他!”話音未落,張哲翰向後掠出600米。
槍聲同時炒豆子般響起,子彈暴雨般傾泄而來。
“祝先生”就地消失,月光下飄著白色風衣的碎屑和幾縷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