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夢了無痕,張哲翰睜開眼睛,回味著夢中的滋味,愕然發現,怎麼一晚上夢的全是柳依依?
張哲翰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舒爽地啊了一聲。
“醒了?起來刷牙洗臉吃早餐吧。”略顯沙啞的聲音從書房傳來。
張哲翰掀被下床,進了元朝的洗手間,讓他倍感意外的是,真的有牙刷,外形和現代牙刷並無二致,隻不過是鬃毛做的。
書房裡多了張圓桌,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精致的羊肉小籠包,還有奶油炸糕和驢打滾,讓人食欲大開。
“你可真會過,在副本裡也活得這麼精致。”張哲翰在圓桌旁坐下,拿起象牙筷子。
“關漢卿”拿起瓷碗盛粥:“我喜歡在副本裡玩,可以吃到上下五千年的美食,看到不同朝代的帥哥美女。”
張哲翰夾起一個驢打滾正要往嘴裡塞,卻突然呆住了。
寬大的畫案上,昨天晚上寫的字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方方正正一大摞至元通行寶鈔,差不多有一立方米,全都是最大麵額的一千文!
【1立方米1000文至元通行寶鈔=文。1兩白銀=1貫銅錢=1000文,共計兩白銀。】
非非極快地計算出了結果,“我靠,什麼情況啊,老關。”張哲翰驚得爆粗口。
“哦,剛才我把趙鬆雪的真跡全賣了。”“關漢卿”喝著小米粥,隨口說道,“本來想去早市,結果沒出萬花樓就被搶光了。”
雖然張哲翰在幻界也算是巨富,但隨便胡塗亂抹就賺了八萬兩銀子,這種成就感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張哲翰猛然想起第一次進副本,紫蘿帶他去的拍賣行,說“副本裡的錢不是錢”是不對的,“關漢卿”可以把至元通行寶鈔換成神佚物帶出去,進下一個副本再換成錢。神佚物就成了貨幣存儲器,隻要神佚物能取出來的地方,都可以變現。而神殿副本裡到處都是苟且偷生饑腸轆轆的天行者,用錢換神佚物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難怪他說“趙孟頫”是印鈔機,還真的是印鈔機,一晚上就印了這麼多。
“生財有道啊,老關。”張哲翰表示自己明白了“錢是錢”的道理。
“哪裡哪裡,這是趙孟頫和關漢卿兩位曠世奇才的傑作。”“關漢卿”謙虛地把賺錢說得冠冕堂皇。
“哈哈哈!”張哲翰開心大笑,把小米粥都笑噴了出來。
篤篤篤。
“關漢卿”起身開門,陶一山臉色蒼白站在門口,腿一軟就要往下墜,“關漢卿”趕忙扶住,歎了口氣。
“怎麼了,小陶。”張哲翰明知故問道。
“大哥,我被你害慘了啊!”陶一山在“關漢卿”的攙扶下踉蹌走到桌邊坐下,抓起兩個小籠包塞進嘴裡。
“大哥不是讓你悠著點嘛,這怪誰啊……”張哲翰正說著,突然發現陶一山不吭氣,抬頭一看,小哥們正兩眼發直,盯著畫案上堆積成山的至元通行寶鈔。
“大哥……大哥……,彆嚇唬我,這麼多……是錢嗎?”陶一山嘴裡塞著包子,口齒不清喃喃道。
“你個鄉巴佬,沒見過錢啊。”張哲翰鄙夷道,夾起一塊奶油炸糕,“那是關大哥的錢,你激動個啥。”
“關漢卿”給陶一山盛了碗粥:“嗬嗬,可以激動,有一半是你趙大哥的。”
“我……我還擔心沒錢付賬出不了萬花樓,一晚上都夢見被老鴇扇耳光。”陶一山可憐兮兮地說道。
“關漢卿”走到畫案邊,將錢分為兩份,收起一半,張哲翰見狀道:“不妥不妥,這錢我不能要。說好了是你幫我找人的代價。”
“做生意嘛,必須公平公正,既然是趙孟頫和關漢卿兩位曠世奇才的傑作,就必須對半分。”“關漢卿”決然道。
張哲翰想了想,收起寶鈔,抓出一把印子金放在畫案上:“那老哥也莫要推辭,這算是小弟的一點心意。”
“關漢卿”拿起一枚金幣,眼光閃爍道:“印子金?袁耽的黃金骰子,你……”
“嗬嗬,看來老哥知道怎麼回事,小弟就不多說了。另外,我要找的那個女人手裡也有一枚印子金。”
印子金可以通行三界,比任何副本裡的錢可強太多了,“關漢卿”一眼就能叫出“印子金”和“袁耽的黃金骰子”,說明他是識貨的。
“投桃報李,涇渭分明,你很對我的胃口。”“關漢卿”的話裡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嗬嗬,彼此彼此。”張哲翰打著哈哈,提起筆來,在畫案的一張皮紙上,寫下了王安石的名句:
追攀更覺相逢晚,談笑難忘欲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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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大都仿佛沐浴在一片銀色的寧靜之中,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雪地上,銀裝素裹,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出了萬花樓,張哲翰領著陶一山,按老鴇的指點,去了大都最有名的裁縫鋪天衣閣。
沒說做什麼衣服,隻是讓老板娘按“趙孟頫”書僮的標準用最好的布料配置服飾,天衣閣上下全部放下手裡的活,齊心協力,不到一個時辰就把陶一山打扮得光彩照人。
“大哥……”出了裁縫鋪,陶一山又要熱淚盈眶,張哲翰趕忙打斷,取出十疊至元通行寶鈔,“以後你要扮演好書僮的角色,買單付賬,所有的後勤保障都是你的事。呃,還有,有外人在的時候不要叫大哥,要叫主公。”
“好……”陶一山還是沒忍住,哭出聲來。昨天還是“路有凍死骨”的瀕死乞丐,今天就成了當世名家趙孟頫的華麗書僮,一夜之間,恍如隔世。
一頭鷹隼般的飛禽如箭矢掠過頭頂。
嗒嗒嗒嗒嗒嗒。
馬蹄聲響起,白茫茫的大街毫無征兆地轟鳴起來,街上的行人紛紛向兩旁避讓,瞪大眼睛望向同一個方向。
白雪皚皚中,南邊皇宮的方向開來一隊鐵騎,綿延成兩條黑線,看不到頭,兵強馬壯,俱是蒙古以一當百名動天下的重甲驍騎,馬隊最前方一將手執一麵黃色大纛,旗上繡有兩隻白色的鷹,肅穆而威嚴。
頭頂的鷹隼似在領路,數百精銳鐵騎浩浩蕩蕩,氣勢如虹。
“皇宮的禦旗,怯薛軍!”陶一山小聲叫道,盯著執旗將軍,“怎麼是張九思?他不是太子宿衛嗎?”
【怯薛軍是蒙古帝國和元朝的禁衛軍,是成吉思汗親自組建的軍隊。怯薛(nnгэh)是突厥-蒙古語“番直宿衛”。怯薛起源於草原部落貴族親兵﹐帶有濃厚的父權製色彩﹐後來發展成為封建製的宮廷軍事官僚集團﹐元代官僚階層的核心部分。怯薛主要由貴族、大將等功勳子弟構成,每名普通的怯薛軍士兵都有普通戰將的薪俸和軍銜,怯薛軍紀律嚴明,享有非同一般的特權,一個普通的怯薛軍人的地位甚至高於千戶官。】
張九思四十來歲,雖然身著戎裝,長相卻很儒雅,讓人感覺是一介書生穿著武將的衣服。
【張九思(1242—1302),大都宛平人,字子有。世祖至元二年,入備宿衛,侍太子真金,以工部尚書兼東宮都總管府事。十九年,高和尚、千戶王著殺丞相阿合馬,九思率宿衛平定事變,捕獲著等。累拜中書平章事,加大司徒。】
鐵蹄踏在雪地上,濺起混雜著泥漿的雪屑,黃色大纛從眼前飄過,強烈的威壓撲麵而來,張九思竟然是天極境。
殺阿合馬的王著、高和尚最後都是這位張九思抓捕的,他絕對是整個副本任務劇情的關鍵人物,劇情走到最後一定會和他發生交集,要救下王著,理論上說應該殺了最後抓他的人,但此人是天極境,要想殺他希望渺茫。
又一股威壓從馬隊後麵傳來,怎麼還有天極境?騎在馬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喇嘛,鷹鉤鼻子,皮膚黝黑,穿著紅色大氅,頭戴黃色雞冠帽,脖子上掛著一串珊瑚念珠。
“那是膽巴國師,帝國權勢最大的喇嘛。”陶一山目露驚恐。
【膽巴(1229-1303),原名慶喜稱,一名功嘉葛刺思。吐蕃朵甘思旦麻(今四川甘孜)人。元初藏傳佛教上層僧人。奉詔居京師最大廟宇大護國仁王寺。《元史》、《佛祖曆代通載》、《神僧傳》、《釋氏稽古錄》等漢文古籍均有記載。元趙孟書寫的《大元敕賜龍興寺大覺普慈廣照無上帝師之碑》(又名《膽巴碑》)記述了膽巴在佛教上的成就。】
一支馬隊兩名天極境,張哲翰毛骨悚然,轉身拐進一條小巷,陶一山趕忙跟上,“大哥,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妙應寺。”張哲翰邊走邊說道,“如果咱倆走散,你就拿著印子金去磚塔胡同的怡雲館,找張怡雲。”
“哦哦,我知道了,妙應寺就是後來的白塔寺,在北海。”
“我看剛才的怯薛軍怎麼像是從城外進城?”
“是啊,這個副本的劇情前置條件,忽必烈離開大都去上都,丞相阿合馬和樞密副使張易留守大都,剛才的人馬應該是太子真金送彆父皇回城的軍隊。”
妙應寺的曆史可上溯至遼代壽昌年間修建的永安寺,寺院在金末元初之際毀於戰火,隻有一座釋迦舍利塔幸存。忽必烈崇信佛法,為保存舍利並為新落成的大都祈福,朝廷邀請尼泊爾匠師阿尼哥主持,經過八年的設計和施工,到至元十六年(1279年)建成了白塔,並隨即迎請佛舍利入藏塔中。這座白塔融合了蒙、漢、藏民族特色,成了大都城裡最高的建築。湛藍的天空,白色圓錐形的石塔,尖尖的圓頂襯著夾道胡同裡殷紅的牆,和整座城市輝映而成“金城玉塔”的壯麗景象。
相映成趣形成強烈反差的,還有寺廟的莊嚴和周圍的市井煙火。妙應寺外熙熙攘攘的廟會讓張哲翰恍然想起張怡雲說的正在過年。
人潮湧動,摩肩接踵,舞獅、高蹺、雜耍、變戲法、拉硬弓、耍猴玩鳥,熱鬨非凡,隨處可見的紅燈籠透著濃厚的年味兒,一個連著一個的小吃攤人滿為患。
烏泱烏泱的人群中,有蒙人也有漢人,還有奇裝異服膚色各異的外國人。無論是波斯人、印度人還是俄羅斯人,在元帝國溜達都是國內旅行。元朝是是中國曆史上疆域最大的朝代,麵積達到1400萬平方公裡。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孫帶領三十萬鐵騎東征西討五十多年,先後吞並了四十多個國家,征服了七百二十多個民族,建立了世界古代史上疆域最為廣闊的帝國。
陶一山左手拿著串冰糖葫蘆,右手拿著一把羊肉串,“大哥,那邊都是算命的,誒?怎麼也個和尚?”
聽到“和尚”兩個字,張哲翰警覺起來,順著陶一山手指的方向,在密匝匝的人群中果然看見一個穿著黃色袈裟的胖大和尚。
一溜全是測字、相麵和算卦攤,有走江湖的算命先生,也有道士,和尚卻是獨一個。
道士算命還說得過去,和尚算命就蹊蹺了,張哲翰擠進人群,搭眼一看,好像有點眼熟。
那不正是在怡雲館遇見的高和尚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擺攤算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