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確實沒走遠。
離客棧不遠處是一個集市,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色目人、回回人、波斯人、印度人、基輔羅斯人甚至意大利人,都彙集在這裡。
賣的東西也五花八門,絲綢、瓷器、茶葉、藥材、古玩、金銀器皿、寶石玉器、毛皮、銅器鐵器,應有儘有。
柳依依正蹲在一個西域商人的藥材攤攤前,攤上的東西不多,隻有十幾棵靈芝雪蓮,柳依依看看這個,翻翻那個,抬頭說道:“你肯定還有沒擺出來的。”
“姑娘好眼力,您看看這個如何?”商人說著,從包袱裡取出一個小包袱,慢慢打開,一棵與眾不同的靈芝呈現在眼前,形如珊瑚,色如瑪瑙,脆嫩潔白,一看就不是俗物。
柳依依伸出纖纖玉指觸摸了一下,正要說什麼,背後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這靈芝我要了!”
一隻手伸來就要搶。柳依依右手本能揮出,一記葉底藏花,“嘭!”
那人噔噔噔往後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依依一把抓過包袱收進登載艙,取出一個金錠放在攤上,問道:“夠了嗎?”
商人連連擺手:“多了多了,用不了這麼多。”
“不用找了。”柳依依站起身,也沒看剛才打倒的是什麼人,轉身就走。
“站住!”一個女人叫道。
柳依依轉過身:“乾嘛。”
後麵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一個男子正在拍屁股,“你個賤女人,竟敢打小爺!”
“你嘴巴放乾淨點!”柳依依冷冷道。
“我還要打你呢!”男子叫著,撲了上來,擊出一掌。
柳依依右手蛇形探出,一招金絲纏腕,擒住他的手腕,往後一捋,中門急進。
迎門靠!
骨折的聲音之後是“嘭”是一聲悶響,男子被撞得踉蹌後退五六步,終於沒站住,倒在地上,捂著胳膊哀嚎。
“無極九式?”女人驚道,“你是張翰的丫鬟?!”
“你管我是誰。”柳依依撇嘴道,轉身繼續走。
嗖嗖嗖!
一片暗藍色的星芒,向柳依依後背激射。
柳依依忙回頭,手忙腳亂撥打飛鏢,終究還是實戰經驗不足,左支右絀,“啊!”
柳依依疼得大叫,一枚飛鏢釘在左肩。
右手現出袖珍手槍,對著女人急扣扳機。
“砰砰砰砰!”
女人旁邊的高個子男人揮手打出一片岩石,擋住了全部子彈,兩人疾速向前,一刀一劍同時劈向柳依依。
柳依依驚恐後退,眼看寒光襲來,隻好閉上眼睛,強忍傷痛,雙掌推出。
“嘭嘭!”
怎麼回事?沒被劈中。
柳依依睜開眼睛,那一男一女正在空中往後摔去。
脖頸傳來熟悉的溫暖,柳依依回過頭,身後站著個小太監,嘴角掛著隻屬於她情郎的微笑。
“翰翰……”柳依依撲進太監懷裡,眼淚嘩嘩。
“沒事了,彆怕。”張哲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撫慰。
兩男一女從地上爬起,女人捂著胸口叫道:“張翰……”
張哲翰假裝意外:“咱們倆很熟嗎?我泡過的妞好像沒你啊。”
突然認出了其中一個,“梁嘉輝?是小梁子啊,怎麼讓個女人揍成這樣?”
梁嘉輝往嘴裡塞了一顆藥丸,現出一杆長槍,臉成了豬肝色,惱怒叫道:“藤原小姐,一起上吧,不能讓他們跑了!”
張哲翰嗓門提高八度:“哦,原來是藤原紀香啊,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藤原紀香氣結,弓著腰說不出話來。
“一起上,打那個丫鬟。”另一個男人揮了揮手裡的劍。他沒說打張翰,而說打丫鬟,攻敵之所必救,很聰明。
“你是哪根蔥啊……”
張哲翰正在琢磨這家夥是誰,三人已同時發動,刀、劍、槍全部攻向他懷裡的柳依依。
張哲翰左手把懷裡的女人往後一帶,右手單掌立掌前推,中指略前按出,嘴裡蹦出了一個音節:“?????”。
一道巨大的掌印,鬼魅幻影般向三人覆蓋。
“不好!”梁嘉輝大叫,他突然想起在南澳島八角樓石壁上見過的巨大掌印和父親被打得赤身露體的狼狽樣,急忙刹住,打出一片光幕。
光幕在幻影前一觸即潰,甚至連響聲都沒發出,掌印繼續向三人覆蓋而來。
三人驟感窒息,喘不過氣來,渾身的肌肉在震顫,仿佛要脫離骨頭一般。
就在這時,威壓頓起,一片巨大的金色光刃,從三人背後劈出,迅疾斫向幻影巨掌。
幻影隻略微減弱了一些,速度卻沒減慢,繼續從三人身上掃過。
“啊啊啊~~”
三聲慘叫,三人萎頓倒地,渾身血肉模糊,看不清嘴臉。
連張哲翰都感到意外,上一次用地藏金剛無畏印,沒這麼大威力啊。
剛才最後那道金色光刃,明顯是天極境發出的,竟然沒破掌印,這地藏金剛無畏印的威力已堪比天極境。
低頭看了看懷裡閉著眼睛的柳依依,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相思斷的“合擊”並不限於本身的招式,而是作用於所有雙方具有的技能。
蓮蕖心印原本就是天極境技能,地藏境發出有威無力,之前也就是扒了對手的衣服,沒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但在相思斷“合擊”的加持下,效力增加可能不止一倍,於是便有了堪比天極境的威力。
“三少!三少!你怎麼樣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佝僂老頭蹲在地上,搖晃著其中一個血團。
張哲翰一看,這不正是樞密院的門房,那個算計過他的天極境嗎?張哲翰並不知道他就是寧用潛。
“?????”
寧用潛又聽見一個奇怪的音節,心中一凜,雙手揚起,打出一個金鐘罩,把四人罩在裡麵。
一道人形大小的劍指手印,如鬼魅幻影,呼的一下從金罩上掠過,“嗡~~”,金罩發出刺耳的鳴響,裂開一條縫。
寧用潛大驚,急忙撈起三個血團,就地消失。柳依依臉色蒼白,睜開眼睛,微弱地說道:“打……跑了?”
耳邊呼的一聲,兩人已站在客棧甲十二號房裡,張哲翰小心地把女人放在床上,往她嘴裡塞了顆藥丸,“快,療傷!”
柳依依慘笑了一下,指著肩膀上的飛鏢,“幫我……拔……拔……”
“那你忍著點。”張哲翰兩根手指夾住飛鏢,往外一拽,暗紅色的血液飆了出來。
“啊~”柳依依慘叫,伸出右手捂住傷口。
血止住了,傷口愈合,柳依依取出小包袱,氣息微弱道:“這個……給你,他們……搶……”
張哲翰打開包袱,看見了靈芝,眼眶濕潤道:“傻丫頭……”
“有……毒……快……回……怡……雲館……”
柳依依頭一耷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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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思閣二進院,葉玉清和梁朝煒正在吃飯。
“咚”的一聲,寧用潛帶著三個血肉模糊的人落在地上。
“怎麼了?”葉玉清嚇了一跳,站了起來,一臉驚詫。
梁朝煒大驚失色,往前一躥,在一個血人身上俯下,“輝兒!輝兒!”
血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梁朝煒轉頭瞪著寧用潛:“誰乾的!”
“是張翰。”寧用潛神色黯然,腦海裡還殘留著剛才金鐘罩上的裂縫。
葉玉清俯身查看另外兩個血人,滿臉不可思議:“連你都打不過他?”
寧用潛無奈地點了點頭,“這三個人是他一掌打傷的,隻用了一掌。”
梁朝煒豁然起身,目露凶光,葉玉清按住他的肩膀:“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馬上出副本,可能還有希望。”
“是啊梁教主,再不修複可能就來不及了。”寧用潛附和道,“再說,現在張翰已經不知道逃去了哪裡。”
梁朝煒收斂不甘的眼神,咬了咬牙,撈起兒子,進了登載艙。
葉玉清歎了口氣,抓起另外兩個血人,就地消失。
寧用潛呆坐在地上,使勁搖了搖頭,回想起剛才最後那道劍指印,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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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怡雲館書齋門被撞得粉碎。
“柳姨!柳姨!”
張哲翰發瘋似的衝到院子裡,大叫。
黑影一晃,柳姨出現在跟前,“怎麼了?”
張哲翰指著書齋破碎的門,“快!依依……”
柳姨走進書齋,在柳依依身前跪坐,伸手搭在大動脈上。
“她中了忍者飛鏢,飛鏢有毒!”張哲翰急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