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之的內心忽然湧過一陣陣的失落和卑微感。是啊,彆人是嬌貴得自己遙不可及的存在,怎麼會看上自己隨手在周圍的田地裡挖來的東西呢?
沉寂了好一會兒,一陣涼爽的大風吹來,吹散了樊之亂糟糟的頭發,和女孩的裙擺。但是這陣風越來越大,帶起的風沙讓兩人睜不開眼。
“呀!我的發帶!”聽到女孩驚地一叫,樊之艱難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原本女孩頭上蝴蝶結狀的發帶,竟然被大風一直刮,刮到了看似很遠的地方。
“在這裡等等我!”樊之大呼一聲,然後看準了發帶即將飛去的下遊處,縱身一躍,跳進了五層樓那麼高的河水裡。
女孩目瞪口呆地看著樊之說跳就跳,自己連阻攔的話都來不及說,他就跳進了洶湧的河麵。
大壩下河流湍急,而且從始至終樊之都沒露出過頭,女孩一直在擔心著,那驚慌的樣子,不比自己跌入水中的弱多少。
就這樣,樊之一直沿著發帶飄去的地方遊去,河流賦予他和發帶一樣的速度,鮮豔的紅色也令樊之的視線不曾脫離。
漂流了大概5分鐘,當一顆參天大樹卡住了發帶,樊之才抓住河邊的蘆葦,慢慢靠上岸,又依靠著自己嫻熟的攀爬技巧,爬上了大叔的頂端,重新拾取了發帶。
他回到大壩時,女孩已經等了二十分鐘了,俗話說下坡容易上破難,當樊之氣喘籲籲、渾身濕淋淋地把包好的發帶還給女孩時,女孩竟不管他身上的水漬和泥土,開心地抱住了樊之。
“真的太謝謝你了!謝謝!那是我母親唯一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不能沒有它啊!真的太感謝你了!”
樊之傻笑的表情就這樣定格兩分鐘,但女孩從他的手接過發帶,看到他手上被植物劃傷的痕跡時,不禁心疼地問道“這是……為了幫我找回發帶才受的傷嗎?”
樊之手上的傷確實是在被河流衝走時,河水上鋒利的石頭給刮的,不過大丈夫男子漢,有傷又怎麼能告訴女孩是因她而受的呢,努力一般都是要默默地藏起來的!
“不不不,這是剛才抓螃蟹的時候,腳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受的傷。”樊之憨厚地笑了。
女孩半信半疑,不過還是伸出手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了,我叫陸馨,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樊之受寵若驚,顫抖著握住了陸馨的手,支支吾吾道“我……我叫樊之。”
“噗哈哈!飯汁,沒想到飯也能有汁水啊。”
“呃……是樊之啦。”
“那,樊之,我現在把我的頭帶先保管在你那裡,你能每天都來這裡玩嗎?”
“我每天都可以來的!但是……這條頭帶不是你最母親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嗎,留在我這裡妥不妥啊。”
“妥是什麼?不要在意這麼多啦,你保管著我的頭帶,所以你的紅薯保管在我的肚子裡也是理所當然啦!”陸馨拍拍肚子,一臉滿足地道。
樊之有點無奈,畢竟那是自己的午餐。不過因為麵對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孩,所以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於是乎,就這樣,樊之一直把女孩的頭帶保存在家裡,連他父親也找不到的角落。而陸馨,也天天都在她的奶奶家等他,有了這位女孩做伴,樊之仿佛感覺自己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幸福,父親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疤也不疼了,精神層麵也一天比一天飽滿。
陸馨也在樊之的帶領下,見識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比如田鼠、田雞、扁頭蛇等動物,這使得她原本以前見到這些動物都擔驚受怕,後來卻大膽地要去抓這抓那。
當然,她這樣漂亮得脫俗的女孩子,也引起周圍混混的主意。但每一次他們去騷擾陸馨時,都被樊之發瘋一樣地趕走了。畢竟小孩子從沒見過一個人瘋起來如此可怕,他們的打擊在樊之身上仿佛沒事一樣,但樊之的每一招都讓他們軟弱無力半天。
打完架,陸馨扶著樊之,心疼地問樊之有沒有事時,樊之有點慶幸地想到“幸好在家裡,父親拿自己出氣的多了,現在這些同齡人的打擊竟沒感覺到痛。”
漸漸地,兩人也在這些日子裡,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陸馨依賴著樊之,而樊之也樂此不疲地付出與得到。
東流逝水,葉落紛紛,荏苒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捉不住美好的時光,它毫不留情地越出了手指的縫隙。
樊之的夢依稀地轉到了旁人視角,他看到,那天本應該也是一如既往的愉快,但自從自己的父親,抓這啤酒瓶,在眾目睽睽的街上狠狠地拿自己發泄被工地解雇的火。正巧,陸馨當時也站在身邊,樊之第一次透過她的眼神看不出什麼東西,即使自己僅剩的骨氣和毅力不斷提醒著自己不能哭,一滴眼淚都不能流出來。
後來,樊之的父親把他拖回家了。從那天起,卑微的做慫和自尊的頭一次崩碎,使樊之再也不敢去陸馨家的大壩上,等待著女孩蹦蹦跳跳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