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頓時又來了精神道,“之前好幾次,你還在昏迷之中。我本該有機會殺了你。可惜我沒有想到你這丫頭也是個高手。她比我強。”
這個倔強的少年,提起雲朵這個丫頭,頹喪著腦袋瓜子,一臉的不甘心。
秦越懂。
這是少年人本該有的天性,遇強則強,狹路相逢勇者勝。他這一路上是在跟雲朵較勁。秦越暗自感歎,年輕真好。
“咯咯咯!”
車窗外,雲朵聽了他這話,得意忘形道,他是騙你的,你根本沒有中毒。他的酒是用來給他治傷的,我下了猛藥,你這身板子大虛之下,哪裡受到了這麼猛烈的藥酒。
秦越見少年一臉的愕然和歡喜,頓時氣急敗壞道,你閉嘴,沒人當你是個啞巴!
見少年一臉輕聲愜意,秦越不甘心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少年吐了吐舌頭,有點傻乎乎地抓了抓臟亂的頭發,不好意思道,我刺殺了狼牙王庭的左賢王。
秦越驟然吃驚,他心裡暗自發怵,這小子居然敢去刺殺左賢王,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了,為什麼去刺殺他?”
車廂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少年許久沒有說話,慢慢地他整張臉變得驚恐而憤怒,兩雙手也攥緊了拳頭,那雙眼睛恨不得要吃人。
秦越見他心緒不穩,生怕他陷入痛苦不堪的魔障,猛地一拍護手道,說!
少年渾身戰栗,死死地咬著牙齒不吭聲。
秦越怒了,一把撩開車窗道,不說,就滾!
片刻之後,少年的臉頰上布滿了淚水,他張了張嘴,艱難地答道,五年前,左賢王帶領狼牙左旗強突邊關打草穀,殺光了我的族人!我媽、我姐,一個不少全都被他殺死了。我要報仇雪恨!
“等我趕回去的時候,村子裡全是大火,燒得麵目全非,我連他們的屍骨都沒有找齊”少年痛苦地抱著腦袋,嘶聲裂肺地哭訴著他的不幸。
良久,秦越等他發泄完了,方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從衣兜裡掏出一塊錦帕遞給他道,擦擦吧,好男兒流血不流淚。
“可惜,我功夫不夠,我沒能殺死他。”少年擦乾了眼淚,一臉羞愧地答道。
“這天下人的仇怨多得去了,不少你一個。”
少年突地噗通一聲,朝著秦越重重地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師傅,請您教我!
秦越呆住了。
這是他從未料想到的局麵。
那神秘的女人居然是讓他來找他拜師的。
“她究竟是誰!”
“師傅!”
秦越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變得極為狂躁,他抬起腳一腳將他重重地踢出車廂,悶聲道,你找錯了人!
雲朵聽見身後哐當一聲,那少年飛出了車廂,微微遲疑之下,沒敢擅自停車。
那少年從地上翻爬起,轉身朝著遠去地馬車,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
夜黑將儘,雪越下越大,風也越吹越狂。
山丘之下,長長的官道上,那跪倒在地的少年猶如一隻螞蟻。他的手指已經完全凍僵,臉凍得更加的蒼白,身上落滿了雪花,濃黑的眉毛上掛起了冰淩子,幾乎成了一個雪人。
但他目光倔強,那僵硬的臉上卻笑著,笑得那麼的決絕。
似乎寧願這麼跪死下去,也不願意再站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皮逐漸地快要睜不開了,但他還在咬牙堅持著不肯放棄。他不時地搖搖腦袋,用儘力氣讓自己不要昏死過去。
實在不行了,他猛地從腰間抽出那殺人的飛刀,一刀接著一刀地紮在自己的腿上,血流著,但劇烈的疼痛卻讓他還感覺自己還活著。
但很快,他紮在腿上的痛,也麻木了,他的目光也漸漸地失去了光芒。
他要死了。
“師傅!”
他微微睜開眼睛,嘴裡不甘心地低聲呼喊著。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一人為師,則可獨步天下。”這是那個女人給他說的最後的話,他一直牢牢地記著。
風雪吹刮著,官道上再次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
迷迷糊糊中,一個纖細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身邊,彎下腰來,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憐惜地說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跟著她回望了身後一眼,又感歎道,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走吧,上車!”
少年被雲朵扶上了馬車。
待看見秦越,那氣息微弱的少年突地放聲大笑了起來,流著淚,“師傅!”
秦越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你叫什麼名字?
“村裡人叫我傻子,她給我取了個名字,叫秦風!”
“風一般的少年!吾刀乘風,風即是刀,刀也是風。”
秦越的心裡猛地一顫,轉過身連忙讓雲朵幫著給他處理傷口,又安排了酒肉讓他大吃了一頓。
見他睡著了。
秦越這才鬆了一口氣,呆呆地看著這個少年,嘴裡喃喃道,“秦風?沒這麼巧吧!”
不知不覺中,秦越的腦子裡依稀想起了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悄然流淚。
“我居然哭了?我還會哭?”
他抹了一把淚水,放在嘴裡嘗試了幾下,鹹的。
他的手抖動得厲害。
他竟然感到了害怕。
雲朵駕著馬車,聽著他的聲音,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
她望著即將靠近的北山關,心裡暗自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這個人還是不該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