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不是和尚!
左章細細打量張世山,忽然發覺與他相識多年以來,還是頭一次見他表現得如此焦急慌張,好奇之下沉穩勸道
“張大哥你先說說怎麼回事,辦法我來想。”
“唉……”張世山聞言鎮定些許,一屁股坐在樹下,長歎一聲解釋道
“左小哥,我甚少與你提起老家之事,不是我有意隱瞞,實在是沒什麼光彩可言。”
心中納悶的左章擺擺手道“張大哥說的哪裡話,自家兄弟,見什麼外。”
張世山聞言麵色好看了許多,緩緩說道“我生於懷寧府固州張家,也算是武道世家。
“隻是我不算嫡係,父母又早早亡故,小小的便沒了依靠。
“好在我父母留下的一對老仆不曾離棄於我,視我若己出,將我照顧長大。
“後來及至成年,我感念他們辛勞,便應下了他們為我說的一門親事,打算與妻子好好侍奉他們終老。”
說到這裡,張世山停頓下來又歎了一口氣,梳理了一下思緒後才繼續說道
“可誰知,就在互換婚書的前一日,我要迎娶的那女子竟臨陣悔婚,不幾日就嫁了他人。
“兩位老仆氣不過,尋上門去理論。可這一理論,才發覺我們遭了無良媒人的騙,竟成了仗勢強娶而險些壞人姻緣的惡人。
“最終,那無良媒人卷了錢財逃了,撫育我的兩位老仆也是無地自容,落得個人財兩空。”
左章不知張世山還有這等過往,不由暗暗咋舌。
瞧見左章表情的張世山搖頭苦笑道“再後來沒過幾天,這件事不知怎的忽然傳揚開來,不僅越傳越離譜,還弄得人儘皆知。
“結果,兩位老仆與我都受了家主責罰,他們二老被罰了銀錢,我則被奪了習練家傳功法的資格。”
“嗯?”左章納悶道“這個責罰……不太對吧?”
“沒什麼不對的,我在張家時便是那般地位。”張世山無奈的攤攤手,旋即臉上浮現了懊悔的表情,
“隻是我當時年輕氣盛,諸般不順之下生了憤恨,與兩位老仆頂撞了起來。
“到得最後,我一氣之下離了家,帶著滿腔怨氣漂泊不知多久,最終來到古縣定居了下來。”
“原來如此。”左章恍然,回想起初見張世山時的情景,頓時明白了當時張世山為何會是一副吃了槍藥似的做派。
張世山似是也想起了當年往事,愁苦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也是多虧了左小哥你的教訓和慧覺大師的開導,我才消解了心中怨憤。”
“你當時確實被整得比較慘。”不知想起什麼的左章忽然咧嘴笑了一聲,旋即問道
“那這次讓張大哥犯難的事情,卻與那兩位老仆有關了?”
“沒錯。”張世山點頭道“定居古縣的這些年,我雖屢屢想要寫信向兩位老仆認個錯,卻總是提筆情怯。
“前段日子,你說我該與家中聯係,我便下定決心給兩位老仆去一封信。
“一來呢,可以趁著打探師家的事情與兩位老仆認個錯,二來也想把他們接來古縣居住……”
隨著張世山的講述,左章漸漸明白了張世山急切尋上門來的原因。
原來,兩位老仆收到信後很是歡喜,所以當初的回信才會那般快,且他們也曾在回信中說願意來古縣定居。
於是,收到信的張世山大喜過望,二話不說直接派手下親隨趕往懷寧府,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將兩名老仆接來古縣。
然而,就在他今早從添香閣回到家中之後,卻收到了親隨通過官驛快馬送來的信。
而信中說,接兩名老仆歸來的事情,出了變故!
“張大哥,信呢?”左章想了想伸出手掌。
“在這裡。”張世山立即從懷中抽出一封信,遞到左章手中。
左章抖開信箋,卻見其中潦草的寫著幾行字
張家不放人,反拘了去接二老的兄弟,老爺千萬彆來!
“這個字跡……”左章看著信沉吟道“是陳澤?”
“正是他。”張石山點頭道“派彆人去我放心不下,便讓他帶幾名家丁去了。”
“這信字跡潦草,行文倉促匆忙,顯然寫的時候很是急切。”左章思忖道
“陳澤身為家丁首領,性子沉穩,功夫也不算差,把信寫成這般模樣,看來能給他寫信的時間極端。
“且他深知張大哥你身邊事,言說你千萬彆去,一是警告你不要貿然過去,二便是在說讓我過去。
“而之所以沒有在信中寫明,就說明這信有被人截下拆閱的可能。”
分析間,左章腦海中自動浮現了一幅幅畫麵,衝著麵露緊張的張世山搖頭歎道
“看來他在被張家的人追捕,寫信後倉促趕往官驛之時,又怕這信落入追捕他的人手中,便沒敢提及我。”
張世山聞言一驚“那可如何是好?”
“我去一趟吧。”左章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道“隻是張大哥你需做一回家賊,把你張家的人和事清清楚楚與我說一遍。”
“這卻好辦!”張世山毫無負擔的應了一聲,然後就迅速說道“張家家主張崇興,張家唯一的鐵骨境二重天高手……”
一個時辰後,口乾舌燥的張世山直到將自己所知事無巨細的儘數說了一遍,這才停了口舌,從黃銅缽盂中拿出一壺果酒狠狠灌了幾口。
左章則琢磨了一遍張世山所說的東西,失笑道“張大哥,你們張家還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算了。”
“左小哥你還給他們留什麼麵子。”張世山麵露不屑,咬牙道“張家就是個鱉塘子!”
“也罷,事不宜遲,我稍作準備便出發。”探出了張世山心意的左章笑了笑,“不過這正心寺卻需要張大哥你守著了。”
“自是應該!”張世山聞言一喜,爽快應了下來。
左章也不猶豫,拎著烏鋼伏妖棍便離開了正心寺。
下山後,左章依著張世山所說辨明了懷寧府固州的方向,施展萬裡無蹤身法轉眼不見了蹤影。
同一時間,懷寧府固州城外,縣中一戶羊倌家宅的院落中,一垛一人多高五人合抱的稻草垛子靜靜佇立在角落中。
隨著時光流轉,紅日西斜,羊圈外遠遠傳來羊叫聲和皮鞭揮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