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在這兒學本事又有什麼用?他的臉都丟儘了,日後在白馬山上,誰還能客客氣氣稱他聲“孫先生”?
江湖遊醫,招搖撞騙原也是他孫尚謙的老本行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但孫尚謙還是沒能走成。
他原想半夜偷溜,哪想到,剛從東南角處平時不怎麼走人的出口出去,就迎頭撞上了支隊伍。
荷槍實彈,支剿匪的隊伍。
隊伍有七八十人,趁夜偷襲。
孫尚謙打扮得就像個偷地雷的,沒走出幾步就被這些人捉住了。
孫尚謙也知道了些人的來曆。
——無他,他看了個前些天還與自己在鬆塗縣城一起喝花酒的家夥。
那人是鬆塗縣鄭家的護院,當時他們臭味相投,對方還無意中誇耀過,他們家發了筆大財,不但做買賣賠的本錢回來了,就連少爺都新添了幾個可心有趣兒的小妾呢。
現在,那人的刀就架在孫尚謙的脖子上。
群人是瘋了嗎?!
鄭家怎麼會有麼多帶著漢陽造的正規軍?!
——在孫尚謙的眼中,能帶木倉的,就已經算是正規軍了。
他的心臟砰砰『亂』跳,眼珠四下『亂』轉,腦子裡瘋狂地打如何脫身的算盤。
但切都隻是徒勞。
他隻要微微動,那翻臉不認人的鄭家護院就拿刀在他脖子上頂。
下子,就在他的脖頸上豁開道口子。
嚇得孫尚謙腿立刻便軟了。
他被當做人質,帶著走在最前頭。
些人看來是對山寨很熟悉的,幾乎沒費什麼事,就從最外層『摸』進了寨子裡。
甚至有人在隊伍裡悄悄聊天。
——盼著次“剿匪”過後,每人分到錢後能去吃上幾頓好的。
孫尚謙心中陣陣絕望。
他知道,不論這些人是不是衝著“剿匪”來的,他反正是跑不掉了。而且旦他失去最後一點利用價值,肯定會直接成為刀下冤魂。
漆黑的深夜,四下裡隻有草叢中的蟲鳴,放得極輕的腳步,和孫尚謙自己激烈而絕望的心跳。
四下裡驟然亮起火把。
孫尚謙猛地抬頭,拚命地推開挾持他的人的胳膊,顧不得脖子上鮮血橫流,厲聲尖叫——
“救命啊!!!”
“救命啊——有敵襲——!!!”
他充滿恐懼的瞳孔裡,映出閃爍的火光,也映出在下瞬間便帶著烈烈風聲,朝自己麵門而來的利箭。
四二年9月中,天氣還很熱。
的鬆塗縣外白馬山中,發生了場以逸待勞,以弱待強之戰。
白馬山匪寨大勝。
白馬山的山匪們,也第一次見識到了規範化軍事訓練的威。
但他們很快就驚恐地發現,他們的壓寨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戰場的最前沿去了!
從大當家二當家到潘大剛等人,全都嚇得目眥欲裂。
且不說現在寧馥已經是整個寨子的寶貝,就說大夥對她的定位,套用到後世的遊戲中,那就是妥妥的脆皮法師『奶』媽啊!
衝到前頭去,刀鋒木倉子可都是不長眼的,刮破一點油皮他們都心疼啊!
不等白馬山眾匪衝上去保護,便見他們的脆皮法師『奶』媽已經從地上“撿”起了個人。
她單手就能把那男人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抽空奪木倉、連擊、擲木倉、換刀、劈人。
係列動作。
數名敵人應聲而倒。
再回過神來時,她已從激戰中搶下三四個受傷的白馬寨山匪。
殺傷敵人七八個。
被寧馥“提”回來的是孫尚謙。
——他身上背個小包袱,裡頭是這些年積攢的全部身家,搭扣係得死緊,倒是給寧馥了個方便的提手。
孫尚謙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般,時間竟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來,隻緊緊地抓寧馥的肩膀,直到被帶到安全地帶,才後知後覺地覺得火辣辣的疼起來,個勁兒“哎呦”、“哎呦”地叫喚。
白馬寨本就有準備,就連緊急救護的土製急救包都準備了不少。
寧馥給孫尚謙脖子上的傷口做了包紮,轉身要走,被他把拉住。
他的就地一軲轆,直接從坐變成了跪著。
“哐哐哐”就是三個響頭,磕的頭暈眼花,額角也留下血來。
“救命之恩,我孫……”
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話還沒說完,就隻看寧馥的衣角在前方一閃,人已經衝得遠了。
“我孫尚謙無以為報……”他低聲把後半句說完。
幾個銀元從他的包袱裡滾出來。
趁大家不注意,他趕緊把銀元塞了回去。
白馬山這仗,輕重傷員二十人,沒有死亡。
輕傷裡頭還有個是頭次見麼大的陣仗,太激動了槍托砸傷了腳指頭,另外幾個是衝得太前跑得太快,失足掉進了自家挖好的陷阱裡。
對方扔下了十來具屍身,跑了十來個,剩下的全做了俘虜。
他們實話也說得很快。
——不說也不行,鬆塗縣就麼大點地方,哪怕是山賊,落草前也是識得幾個人的。
波人實際是兩隊人馬湊起來的。
部分是的鄭家的護院,另一部分則是縣上的保安團。
很好理解,“合作共贏”的事。
鄭家乾了虧心事,聽說寧家那個被推下山崖的小丫頭居然還活著,自然無安寢,思來想去還是派人上山,想要滅口。
哪想到鄭家派上來的人沒能得手,還驚動了整個白馬山匪寨。
最後乾脆和保安團達成了交易。
——鄭家要寧馥死,友情已經『摸』清的山寨情況,保安團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地打剿匪的旗號,來做了鄭家的雇傭軍。
誰想到,買賣沒成,把命還搭上了!
俘虜都被帶到了校場上。
他們都被粗麻繩牢牢捆住雙手,再個跟個地栓成串,個都彆想『亂』跑。
些人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各個沉默,如喪考妣。
白馬山是什麼地方?
——可是匪寨!
剿匪這事兒,不是你整死我,就是我整死你!
山匪可不是和你講規矩的人,沒有那一套不殺俘虜的道理,更何況,還是他們先『摸』到了人家的老巢裡,打算對人家趕儘殺絕。
易地而處,必然要斬草除根。
他們都是受雇而來,不過為吃口飯而已。
他們這群人裡頭,有鄭家的家丁,也有保安團的小兵,也有帶隊的小頭目。
年月生存不易,給人看家護院、在保安團當兵做炮灰,都是一樣。
不過是找個不易倒的靠山,做條『亂』世家犬而已。
白馬山的山匪們也全數到了。
他們興致勃勃,剛剛完勝場大戰的熱血還未消退,隻覺得自己還能以敵三、以一當百!
甚至好些沒能親手斬殺兩個敵人的,吵鬨著要那這些慫貨試試手。
群王八羔子,他們白馬寨不過是想消停過日子罷了,他們偏要來找事,以為牙口好就能啃下硬骨頭?!
他們的戰意沸騰,校場上的俘虜無不瑟縮。
但寧馥提出的下個“活動內容”,再次讓山匪們對感到『迷』『惑』。
那是一個他們從來沒聽過的詞兒——
“啥是個訴苦大會?有啥可說的,大夥不都是那點兒事嘛!”
“是啊,有什麼意思?大家都一樣。”
“我聽夫人說,、叫什麼階|級教育?”
……
“什麼叫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