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欣喜,好似隻慶幸於自己這樣“一舉三得”的小聰明。
太後聽罷,沉吟了半晌,也不得不承認“是有些道理,難為你能這樣想,無怪皇帝寵你。六宮若都能如你一般,哀家與皇後也能省不少心。”
顧清霜低著頭,笑容變得有些羞怯“臣妾身在妃位已然知足,自問當不起貴妃之位,才用這樣的伎倆幫皇上省些錢,不敢當太後娘娘的誇讚。”
太後的麵色愈發欣慰,緩息點了點頭“好生安胎,若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儘可來與哀家說。懿太妃那邊你也大可多去煩煩她,那就是個麵硬心軟的主兒。哀家看她如今在寧壽宮很是閒得發慌,你若給她找找事,她倒高興著呢。”
這番話顯多了閒話家常的親近,顧清霜眉開眼笑地應了聲,又依太後之言嘗了案頭新製的點心。
在宮中的時日久了,她應付太後也愈發地得心應手起來。回想當年初次拜見,她很有些緊張。心神緊緊繃著,全神貫注地思量如何回話。
如今,已能對答如流、遊刃有餘了。
顧清霜在兩刻後從頤寧宮告了退,太後含笑目送她離開,待她出了殿門,卻出神了良久。
她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顧氏了。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顧氏是個聰明人,可那時候顧氏回話,她句句都能分辨真假。如今顧氏這一番話說出來,卻讓她覺得虛實難辨,私心裡覺得並無那麼簡單,又偏生挑不出錯來。
思索了半晌,萬般思緒終是化作了一聲長歎。
墨竹聞聲上了前,打量著她的神情關切詢問“娘娘適才不是與柔妃娘娘聊得挺好?現下怎的歎上氣了。”
太後神情複雜地輕笑一聲“施家若有這麼一個就好了。”
墨竹一怔,低眉斂目地說“皇後娘娘端莊賢惠,榮妃娘娘也懂事。”
太後微微凝神,俄而又一歎“是啊,皇後是個好孩子。榮妃……”她頓一頓聲,“盼著她真能懂事吧。”
主仆多年,墨竹自然聽得出太後這話裡的意味,也明白這話從何而來,也無聲地一歎,邊為太後添茶邊道“娘娘莫太憂心。榮妃娘娘從前沒有孩子,心裡不安是難免的。如今有了皇次子養在膝下,您看,近來不也沒什麼事了?她不是不明理的人。”
這話聽來讓人安慰,卻也不過就是個安慰而已。
孩子的事,她從前就勸過榮妃多次,讓她寬心,跟她說日後總會有的。便是沒有,憑著施家她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差。
但榮妃聽不進去。
若榮妃聽進去了,她也不必這樣急著去勸皇帝將皇次子交給她。如今孩子送過去了,太後一壁盼著榮妃真能安心,一壁又怕她的貪欲不止於此。
她總覺得這個自己一手挑進宮來的侄女,愈發地不肯與她交心了。
有時候說出來的話,聽著還不如柔妃實在。
舒德宮裡,榮妃一邊心不在焉地翻著皇次子的功課,一邊腦海中轉個不停。
柔妃又有身孕了。借著這一胎愈發地春風得意,還好生在宮裡籠絡了一把人心,錢是國庫出的,好處卻是她的。
一手借花獻佛玩得漂亮,如今六宮對柔妃多有稱讚。
這讓她覺得紮眼刺心,但也不過如是。
柔妃到底隻是宮女出身,哪怕位至從一品妃也難登大雅之堂,她的孩子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頂天了日後憑借皇帝寵愛得一塊好的封地,當個一生逍遙的閒散王爺去。
真礙她的事的,還是皇後與嫡出的皇子。
皇後在,那個位子便永遠與她無關。
嫡子在,皇帝再立繼後也會多幾分猶豫。
不過……
若是能讓皇後與柔妃兩敗俱傷,當然還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