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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才聽了那姑娘一番話,皇帝顯然打消了這樣的疑慮。
說到底,他心底那點兒疑慮的根源,無非也是因為有愧。
“你母親”
永徽帝欲言又止。
移開視線,看了眼殿壁墜著寶石的壁帶,有些突兀地說道
“這座純熙宮,從前是朕的寢宮。小時候,朕常與你母親一起在此玩耍來著,你母親”
說到這裡,又似乎失去了繼續的力氣,止了住。
良久,看了眼沈逍,目光掃過他指間的白玉指環
“年初時,你讓朕下罪己詔,朕應允了。你當知,那並非真是因為什麼日蝕田旱。”
“今日之事,你也莫怪朕多心,二郎和四郎中箭都能牽扯到母後,朕隻覺得誰也不敢再信,心裡實在孤單的可怕。”
“且這身體,也愈發不好。身邊的孩子叛的叛,死的死,五郎尚不成器,三郎又因為上次的事,跟朕有了隔閡。”
“朕如今,隻剩你了。”
“也隻想,對你篤信不疑。”
出了皇城,洛溦跟著沈逍返回玄天宮。
一路上,兩人都似乎異常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數月不曾歸來,璿璣閣的閣簷上都積滿了白雪。
提前回來傳信的護衛知會了扶禹,開了穹頂,啟了升輪。
洛溦隨沈逍進了主廳後的暗室,乘升輪上樓。
屋門關閉,四周一片漆黑。
隨著地麵一震,升輪緩緩向上移動。
狹窄的空間裡,兩人咫尺相依,彼此氣息可聞。
洛溦還在回想著先前被皇帝審問之事,此時眼前驟然一團黑暗,嗅到身畔之人身上淡淡的迦南香,腦中一白,隨即又浮現出那日被蒙了眼,無力掙紮,亦無力抗拒的情形。
禁不住呼吸一亂,心跳如鼓,撇開頭,靠去室壁角落,竭力拉開了些距離。
沈逍覺察到她的舉動,低低開口
“怕了”
洛溦抵著壁角,一語不發。
怕什麼
怕升輪嗎
她又不是他,怎會怕這個
那天聽完周旌略講述長公主死時情形,她就依稀琢磨過來,沈逍為何會不喜歡坐馬車。
親眼目睹母親死在車裡,死在眼前,誰都難以接受。
洛溦沉默了會兒,緩緩開口
“太史令,是那種恩怨必兩清,一定會為親人報仇的人嗎”
沈逍沒有答話。
洛溦等待片刻,不見他回答,又道
“若是以怨報怨,揭露真相,必會另親人聲名受損,你也不會介意嗎”
“不會。”
“那萬一,你的親人介意呢”
以長公主的身份地位,當日若真要反抗,未必沒有機會。之所以選擇以死解脫,或許,就是不想那樣的事被揭出來。
黑暗中,沈逍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她介不介意,與我無關。”
洛溦聞言一怔,縱知他向來心腸冷漠,但這樣的話也未免太
正要說話,卻聽沈逍又重新開了口,極低極輕的
“反正那時,我或許也不在了。”
地板之下,巨大的機輪緩緩運轉,發出沉悶的哢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