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磷的焰火帶毒,因能自燃,才被用在墓室中供火長明,斷不能吸入太多。
景辰凝視著燃燒搖曳的火苗,倚到石壁上。
聽不見門外洛溦的聲音,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道
“要不要,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洛溦靠著石門,“嗯。”
“還記得,上次我在船上講我小時候的事嗎”
景辰道“我和父母,剛到武州不久,就遇到了追兵。”
洛溦點了點頭,“我記得。”
“那晚,我父親騎馬帶著我們一路逃出城,卻還是在城外的亂葬崗被官兵追上了。”
景辰緩緩道“追殺我們的官兵,一共有四個,都是功夫十分厲害的高手,我父親拚死護著我與母親,卻終是隻手單拳,寡不敵眾。”
“官兵一上來,就砍死了我母親,父親把我藏到一旁,自己與他們殊死搏鬥,殺掉了其中的三人。最後的那名官兵,用刀捅進了我父親後背,自己卻也被我父親拿住了命門。我父親做過多年匪賊,知道不少讓人開口的法子,提著最後一口氣,逼問那官兵是受何人指使。那官兵卻也是條硬漢,被折磨許久,隻隱約說了京中二字,就斷了氣。”
“之後,父親讓我去旁邊的亂葬崗裡,拖了具跟我差不多大的孩童屍體出來。他把那孩子的屍體抱在懷裡,囑咐我囑咐我等他咽完氣,一定把他們全都燒掉。”
洛溦聽到此處,有些不願再讓景辰繼續,啟了啟凍得發僵的唇,轉念想起自己一直思而不解的那些疑惑,又終是抿了住。
“我按照父親的囑咐,燒了他們的屍體,沒有掩埋,任由著他們暴屍荒野。”
景辰仰靠在石壁上,靜默了會兒。
“我失了父母,孤身一人,想著那官兵死前曾說過京中,也不知抱著怎樣的念頭,便跟著一群進京乞討的流民,輾轉去了長安。那時,殊月長公主剛在渭山去世,整個京城都在行喪,我跟著幾個乞兒去隆福寺尋找吃食,偶然看見了祭殿裡掛著的長公主畫像。”
他頓了頓,微微吸了口氣,“我看見畫像裡的殊月長公主,竟然跟我母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洛溦聽到這裡,禁不住攥住了胸口的衣襟。
她想起之前永徽帝曾對景辰說過什麼“姨母”,彼時隻道景辰馬上要尚公主,皇帝錯把“姑母”說成了“姨母”,又或者皇帝已瘋,說的話也不過是癲狂亂語。
可豈未知也許,也許本就還有另一種可能
景辰重新往火苗裡添了些火油,撐著身,靠回到石壁上
“遇到這樣的事,我心裡不可能沒有疑問。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懷疑過我母親的身世,武州城外的那些官兵,若是因為我父親曾落草為寇而追殺我們,為什麼,第一個殺掉的卻是我母親就算朝廷追賊,也斷沒有先對婦孺出手的道理。
我想要再打聽一下長公主的事,於是找去了她的府邸。但義寧坊那樣的地方,我一個小叫花子,多待一會兒都會被巡兵驅趕,更遑論找人打聽。我甚至,連府門都靠近不了,隻能躲在府門對麵的街巷徘徊,也幸而當時年紀小,隻要不嫌臟,總是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那時長公主已經去世,來往出入府邸的人本就很少,而且一看對方的車駕衣飾,就知道都是高門貴人。我稍微走近些就會被轟趕驅逐,更不要提跟人說上一句話。但我那時到底年幼,一根筋就死死攥住了那個執念,想著反正也無處可去、孑然一身,就繼續日日夜夜地守在了附近。
等了許久,終於有一日,我看見有輛不怎麼起眼的馬車,停在了長公主府的門口。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紅衣,被她的父親抱下了車。”
石門外,洛溦禁不住抬起手捂在了嘴上。
景辰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微
“出入長公主府的客人,大多都是當日進,當日就會離開,偏那小姑娘進了府,連她父親都離開了,她卻一直沒有再出來過。我那時便知道,她與這府裡的人,一定關係非常,或許,甚至認得長公主本人,知道許多我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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