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遼東從軍行!
夏至後,遼東地區白天的時間開始逐漸變短,夜晚逐漸變長。此時已是戌時二刻(後世時間十九點半),天色已是大黑,出行需要借助燈籠和火把照明。
甲乙兩哨的官兵從密道中出來後迅速整隊,全程無人說話也無人四下走動亂竄。隻有各隊隊官在低聲交代臨戰前的各種注意事項。
楊林進行臨戰前最後一次動員。他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慷慨激昂,隻是很簡短的說了一句話“今夜之戰,勿忘富察河畔陣亡的弟兄們!”
這句話勾起了官兵們的哀傷,與後金軍在富察血戰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那些陣亡的弟兄都是一起長大的親朋好友和鄉鄰兄弟,可惜卻再也見不到了。
與後金精銳鑲黃旗交手的經曆,讓他們認識到對方也是人,不是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神。都是一個腦袋帶兩條胳膊,誰也不比誰多啥。大不了同歸於儘誰都彆想活。
但是那一戰又讓他們感到十分的窩囊。本來大軍可全身而退,可惜卻因為各種原因功虧一簣,最終全軍覆沒。以致“青山處處有忠骨,不見夢中思歸人”。
官兵們報仇雪恨的怒火頓時被點燃,數月來的刻苦訓練摸爬滾打,不就是為了眼下這一戰嗎?
“勿忘富察河畔陣亡的弟兄們!”
在火把跳動光影的映照下,官兵們反複說著這句話,許多人的眼裡已是淚花閃現。今晚,自己將在這賊巢中翻天覆地快意恩仇,也算是給那些陣亡弟兄們一個交代。
“各隊按計劃行事,動作要快!記住,凡是阻礙我軍前進和抵抗之人,不分男女老幼,皆殺!”
張魁武和馬勇聽楊林講過‘哀兵必勝’的戰例,知道此時官兵士氣可用,便趁熱打鐵立即下令。
“遵命!”各隊隊官齊聲應命。向上官們抱拳一禮後帶領隊伍迅速向外奔去。
張魁武和馬勇二話沒說,向楊林一抱拳,轉身跟隨隊伍而去。
按照戰前分工和計劃,有官兵攀上高處,隱身於黑暗之中負責對遠處的瞭望警戒。並將看到的各部進展情況報給楊林,以便其做出決斷。
此刻月亮還沒有出來,夜幕中隻有無數的繁星在閃耀。在微弱的星光下,官兵們左臂上的白布顯的極為醒目,幾步外可以輕易辨彆。而口令的使用也讓互相誤傷的幾率變的微乎其微。
唐二虎、董三彪和李金壯三人在靉陽一直訓練新兵,但此次作戰卻被調回,參加對內城的攻擊行動。
“二位兄弟,夜戰凶險。又是在敵軍的地盤上,多加小心!”唐二虎向董三彪和李金壯拱手告彆。在他們身後,甲乙兩哨的官兵正向左右分開,目標是清繳內城的敵軍。
“虎哥,你也要多加小心!”董三彪和李金壯急忙拱手回禮。倆人知道戰場上刀槍無眼,尤其是在夜晚,稍不小心就可能捐軀沙場。
“走了!”唐二虎說罷大手一揮,帶領甲什官兵向南而去。與其協同作戰的丙什緊緊相隨。
甲哨的首要作戰目標,是占領內城城門和位於東邊的武庫,然後以關門打狗的狀態清繳各在家中的後金兵。但是張魁武為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防止後金兵集結和反撲,決定同步進行關門和打狗的行動。
甲哨甲隊是全營的精銳,用楊林的話說講“他們是一把寶刀”。所以他們的作戰任務最重要,由甲、丙兩什負責奪取城門,而乙什則負責奪取武庫。
為了加強作戰力量和現場指揮能力,張魁武和韓鐵柱分彆參加奪取城門和武庫的行動。
根據這幾日的偵察,位於東邊的武庫隻有幾名後金兵輪流把守。看似防守力量單薄,但是其卻身在一片住宅區中。如果有情況,住宅裡麵的後金百姓會迅速跑出來支援,因此董三彪他們的危險係數較大,但好在巴來紮西和手下跟隨他們行動。
原來巴來紮西報仇心切,同時也是向楊林表明自己的忠心,因此他主動要求來到甲哨充當先導。而噶裡也不甘示弱,帶著手下跟隨乙哨行動。
噶裡和巴來紮西他們的作用是應付半道中遇見的後金軍民,起到迷惑和欺騙對方的目的。並找準機會乾掉所有對明軍行動有威脅的人。事後證明,他們起的作用很大。
“金壯,小心些。我也走了!”董三彪說罷帶領官兵迅速隱入了黑暗之中。
李金壯默默的點點頭,看著董三彪消失的方向,向手下的官兵一擺手“我們也走!”
雅爾古寨此時已是要進入夢鄉前的一段時間,街巷中還有飯菜的餘香在空氣中飄蕩。各家各戶的房裡都透著昏黃的燈光,裡麵不時的傳來說話聲。
甲乙兩哨的官兵借助夜色的掩護,儘量掩藏在草木和建築物的陰影裡。他們躡手躡腳儘量不發出聲響,悄無聲息的向各自的目標接近。
黑夜中,隻見明軍官兵化整為零,一團團的人影隱匿交錯在街巷之間。他們以什伍為單位將住宅逐個圍住,就仿若一張大網慢慢罩住了整個內城。
內城住的大部分都是後金兵,隻要這些人不聚在一起,那麼他們每人就要單獨麵對四五名官兵的圍攻。敵眾我寡之下,他們的戰鬥力將大打折扣。這也是楊林反複告誡官兵行動時保持安靜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時已是公曆九月末,白天的氣溫還好,一派藍天白雲大地金黃的美景。但是晚上的氣溫卻與白天差距較大,睡覺需要蓋上棉被並關上門窗。因此雅爾古寨的居民沒人出來溜達,更沒人隨便走動。這就給官兵進行偷襲作戰帶來了較大的便利。
“汪、汪、汪”,巴來紮西走在丙什的最前麵。突然前方一戶人家的院落中響起了急促的狗吠聲。緊接著,那戶人家的屋門打開了。
“誰?”這是一個粗獷男人的聲音。因為夜色的緣故,他並沒有發現迅速四下隱蔽的官兵。
“是我。晚上吃多了出來消化消化食兒。”巴來紮西不慌不忙的上前應道“你們家的狗可夠厲害的,不能跑出來咬我吧?”
“不能咬你,狗拴著呢。”那男人聞言一邊喝止狗的吠叫,一邊道“聽口音你好象是赫圖阿拉來的。”
巴來紮西嗬嗬一笑道“不錯,我是今天從赫圖阿拉來的。奉大貝勒之命找汪善主子辦點兒事。”
“哦,原來是這樣。”那男人不疑有他,道“你彆再往前走了,那邊是武庫,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好的好的,等我在這顆大樹後撒泡尿就往回走。”巴來紮西說著就開始解腰帶。
“哎,這是我家門口你彆在這尿啊,往前走個十來步就有個茅廁,上那邊尿去。”那男人向前邊指了指,然後就關上了房門,臨了還嘟囔著“什麼人呢,一點禮數都不懂。哪有在人家門口撒尿的?”
“抱歉抱歉。”巴來紮西陪著笑,隨即向身後的官兵們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
後金允許養狗但不允許吃狗肉,再加上養狗要耗費一些食物,因此內城中養狗的人不多。巴來紮西等人繼續向前走,一路上再沒遇到養狗的人家。
不過還是會有房子出來人,傾倒垃圾臟水什麼的。也幸虧有巴來紮西應付,否則董三彪等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沿著小巷又走了一會兒,一座高大的石頭房子映入眼簾。
石頭房子四周放有幾個火盆,裡麵的火焰燃的正高。門前有兩名穿著鎧甲帶著刀劍的後金兵把守,在他們身旁不遠的一塊磨盤上放著兩副弓箭。
這兩名後金兵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看樣子講的不外乎是男女之間的那些事。
“二位兄弟辛苦,我是赫圖阿拉來的巴來紮西。今日奉命來雅爾古寨找汪善主子辦點事兒。晚上沒事出來溜達結果迷路了,還煩請二位給指點下回客棧的路。”
巴來紮西打著哈哈向兩位後金兵抱拳施禮,然後不慌不忙的向他們走去。在他的腰後,彆著一把透著寒芒的精鋼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