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半跪半坐蒲團之上,兩相凝望。
雲逍忽然伸手,輕輕撫上她的麵頰。就在清歡僵硬著脖頸欲避不避之際,他卻隻是為她撥開黏在唇邊的一縷發絲,指尖似無意擦過她的唇角。清歡的麵頰瞬時如火燃燒。
雲逍挪開手指,道“你可知,他素有三不喜。”
清歡愣了一會,明白過來,他說的“他”,是指天之雪。
“哪三不喜?”她問他。
“一不喜人喚他諸魔黃昏,偏偏世人最愛如此稱呼;二不喜於諸口流傳,偏偏他的事跡早已天下皆知;三不喜眾立廟供奉,也幸而這一點,”雲逍道,“在他自己要求之下,三神天司掌控極嚴,所以普天之下隻此一處天雪廟宇。”
清歡的震撼卻不在於此,“你……你與他很熟麼,你怎麼知道這些?”
雲逍卻未立即回答,沉默了一會道“你肯與我說話了?”
清歡語塞,頓時有些窘迫,支吾了會道“你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是很熟。”雲逍道,“但還沒有你與他熟。”
清歡還想再問,雲逍卻先一步道“剩下的問題你彆再問我,他想讓你知道時你自會知道,不然我怕他打我。”
清歡無言以對。“我怕他打我”這幾個字由雲逍口中說出,其震撼程度幾不亞於她今日見到天之雪。但是不知為何,聽聞雲逍坦承與天之雪間“是很熟”以後,她心頭湧上一股淡喜。然後想到那一次她上天樞府時,以及今日,小流、小遙過分淡定的反應。小遙也就罷了,但是小流……清歡忽然想到了天樞府上,那間擺滿了各種小說,貼滿了各樣畫報的房間。那不會就是,不會就是……
沉默又在二人之間流轉了片刻,雲逍道“該你回答。”
他問得實在直接,清歡簡直不知該要如何回答了,糾結了半天決定從根源上入手,他問的既是“你肯與我說話了?”,她乾脆便回道“肯了。”
但雲逍卻絲毫未被她震退,繼續不依不撓,“先前為何不肯?”
清歡垂下腦袋,暗地裡嘟了嘟嘴。
“不說麼?”雲逍一把托起她的下巴,欺身上前。
他與她離得如此近,四目相對,各自狼狽。清歡急於掩飾心中慌亂,乾咳一聲道“你與那個馝若,很好啊?”話一出口,立即又意識到不對。這話聽上去,怎麼那麼像,那麼像……吃醋?
就在她心裡狼狽萬分,又忐忑萬分的時候,隻聽他說道“我的家鄉,是在西荒與天域交界的地方。”
“嗯?”第一次聞聽少年的過往,清歡的心神立時被抓了過去。抬頭往他麵上瞧去,卻見少年的眸光已經柔化成了一片淺灣。
“那裡,有最熱的沙,最烈的酒,最豪放的男人,最善良的女人,卻沒有過去和未來。是一個已經被時間衝走的地方。
“我六歲的時候離開那裡,就再也沒有回去,也再回不去了。”
“你……很想回去?”清歡道,甚至已經忘記詢問,這件事和馝若有什麼關係。
雲逍點頭,然後說“馝若,也來自那個地方。”
清歡等著他繼續說下去,雲逍卻沒有再說了。仿佛他已解釋完畢,他之所以與馝若“很好”,隻不過是因為,她也來自那個地方。然後清歡的臉又紅了起來,他對她解釋個什麼勁呢。
沉默弄得兩人都有點難受,還是雲逍先開口,“你若不痛快,我以後再不見她。”
想當然的要點頭,清歡忽然驚醒過來,心內大窘,“不,不用!隻是因為……因為昨日!我被她打得有點慘,所以,心裡才有些不痛快!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哈哈,哈……”
“自然如此。”雲逍看著她,說得一本正經,眸中,卻浸滿了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