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辭!
這一下,滿場鴉雀無聲,時間便若靜止一般。不僅圍觀眾人大驚失色,對手也是被她駭得目瞪口呆。點到為止的較量自然極少見紅,如此拚命,她當真是不要命的麼?
驟變發生一刻,四道身影已自場外飛撲上前。但於眾人趕至之前,清歡便已挺身硬受雷霆奔襲,同時強撐體內仙靈不散,咬牙發力,長劍刺出,劍尖於對方咽喉三寸處驟停。對方猶在發懵,可是她自己也已搖搖欲墜,渾身浴血。
“成何體統!”一聲嗬斥,卻是千堂仙尊最先掠至場中,然而亦已來不及相阻,袍袖一揮,對同時趕至的城遙三人說道,“帶她下去,這一場,是你敗了。”
他說“帶她下去”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城遙,說“是你敗了”時,眼睛已然怒視清歡。
雖然第一賽場的裁決不止他一人,但一經他口說出的話,自然便也當場生了效。
若說原先還能勉力支持,清歡現在卻是心痛連著身痛,站也站不穩了,然後就被寂流打橫抱在了懷裡,“小葉子!”
她能感到寂流在飛掠,能夠聽見滿場嘩然之聲,可她就是把頭埋在他懷裡,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彈,一眼也不想瞟外界,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待到“吱呀”一聲入了房中,寂流將她放在椅上,才看到她滿臉都是淚水。身上的傷口雖已暫被城遙的水息術修複,滿身淋漓鮮血卻依舊還在,五臟六腑的痛感也不是那麼快便能消逝的。他們隻憂慮她有否受到內傷。城遙握住她的手腕,純淨水靈一如流水,自他指尖源源不斷流淌至她體內。
清歡卻忽然像頭發怒的小獅,掙開手腕便一頭撲到床上,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失聲痛哭。
城遙滿目心疼,想要上前看一看她,喚了兩聲“歡兒”,清歡卻隻顧自己哭著。這哭得實在是如喪考妣,傷心至極。他伸手輕碰了下她的背,她卻狠狠扭動著身子發出抗議,“不要碰我!”
“好,我不碰你……”城遙連忙把手縮回,然後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寂流與雲逍二人也是如此,三人麵麵相覷——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實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傷心。
清歡哭得累了,慢慢停了下來,擁著被子坐在床角,依舊吸著鼻子一抽一噎,發絲十分淩亂地黏在臉上。
見她好像平靜了一些,寂流坐去床邊,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小葉子?”
清歡抽抽搭搭,鼻子裡麵細細“嗯”了一聲。
寂流就伸出手指,為她理了理麵上亂發。然後清歡就又一頭埋進了被子裡,隻不過沒再大聲哭了。閉上眼睛,好像那一襲白衣離她越來越遠,仿佛最重要的東西被人奪走,心就跟著空了一塊似的。
傍晚寧顥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清歡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也看不見表情;三個少年滿麵焦灼,欲言又止,目中疼惜、疑惑、焦急、無措,各種情緒相繼交織。見她回來,寂流與城遙紛紛給她打眼色,讓她上前瞧一瞧清歡。
清歡此時身上已經不痛了,血衣也被城遙趁隙使了個淨水訣處理乾淨。
所以寧顥看見的,便隻是她像個失了生氣的布娃娃般,趴在床上不動彈也不說話。
城遙掩上門扉,三人悄悄退了出去。
寧顥自然沒有那麼客氣,一把將清歡從被子裡挖了出來,問她“你怎麼了?”
清歡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搖了搖頭。寧顥自然看得出來她剛剛哭過,訝了一下,伸手推了推她,“說。”
清歡看著她,還未說話,眼淚又湧了出來,哽咽道“我輸了。”
“什麼輸了?”寧顥滿麵疑惑。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自然誰也聯想不到,不過神天劍授輸了一場,需要難過成這個樣子。
清歡道“我沒有前十了。”
寧顥明白過來,先是怔了片刻,隨後麵色逐漸漲紅。待她自己平靜下來,看著清歡一字一頓說道——
“葉清歡,我真的很不喜歡現在的你。
“因為現在的你,實在太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