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曉夢園偏角的一間書房,格外安靜。
靜到可以聽到男子緊握拳頭的關節聲,一旁一襲普通青衣,長相清秀的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
不同於常人的是,額頭左邊有個一寸長的疤痕,右腳走起路來有些顛簸,不仔細看,和常人無異。
少年神色凝重,看向書案旁的男子,良久,方才開口“柏大哥,真是流纖姐姐的親筆書信嗎?”
姬彥柏沒有接話,隻是靜靜看著桌上的信封。
四個娟秀的字體‘湘王親啟’!
半餉,才反應過來,眉頭微鎖。
這封信是真的!
就算筆跡可以模仿,但暗號卻沒人知道的。
當年她和彥衡被莊國抓去後,也送過同樣一封親筆手書。
像他們約定的那樣,會在第十個字上做下記號,如果不刻意,很難發現。
毫無疑問,這暗號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就連彥衡都不知,所以這封信不可能出於他人之手。
彥柏:
春去秋來,白駒過隙,轉眼便已三年,不知你近來可好?
二十日後,便是你生辰,恐怕不能當麵祝你生辰快樂了。
你從南海寄來的蔬果,口感很好,尤其柑橘,很甜。忽然懷念以前一起遊曆的日子,不知何時能再見?
我一切都很好!
勿念!
流纖
“流離,看來我們都錯了!”男子臉色陰沉,眸色複雜,帶著失望、陰狠、決然。
“柏大哥?”流離很少見他這副模樣,語氣滿是不安。
昭文四年,秋閣山莊和皇室陪嫁的女官。
給的統一說辭都是昭雲郡主臥病在床,數月後,救治無效,得寒疾而死。
他自是不信,可那時屍體已火化,根本無從下手。
再加上姬彥昊的篤定,他並沒有過多猜忌,主要當時,還沉浸在無法接受的情緒裡。
可如今……
這封信,是流纖在死前十五天的絕筆。
據方國仲的說辭,這封信並沒來得及寄出去。
流纖死後,所有的遺物,都要移交到秦州官府。
然後上報朝廷,這封信,夾在一本書籍裡。
被方國仲不知情的小兒子拿去,才沒有如期上交。
被發現後,方國仲覺得無論如何,都應該上交,儘管可能連累到自己兒子。
也問過原因,對方隻是略微歎息“昭雲郡主在秦州布衣施粥,幫了很多窮苦人們,微臣身為父母官,感觸良多,這封信也算是郡主遺物,不管怎樣,微臣覺得應該交給湘王殿下!”
“流離,你流纖姐姐不會白死!”半餉,男子聲音低啞而堅定。
他一定會查出真相。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出她還好好的。
根本就沒有一絲重病之症,不然的話,也不會說他寄過去的柑橘甜。
試問一個久病不起之人,怎麼會吃涼性的蔬果?
而且,以她謹慎的性子,將信藏在書中,是不是說明,當時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
再者,若真是生病了,皇兄怎麼可能不知道?
還是說……
這件事本身,姬彥昊就有所隱瞞?
流離雖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但卻知道事情不簡單,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雪樓那邊情況怎樣?”姬彥柏也沒打算要解釋,半餉,像是想起什麼。
“一切都好,隻是……”少年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表情沒有多少變化“楚玖還要不要追殺?”
姬彥柏腦中,忽然出現那張秀美而淡然的麵容。
含笑的眸子,和記憶中的某人極為相似,下意識蹙眉。
這是他所討厭的原因之一。
就是因為太像流纖,才回讓他討厭!
但是現在……
喻初玖不能死,既然流纖的死不是意外,那麼,她無疑很重要。
流纖朋友不多,她是其中一個!
即使到現在,還對她所說的一切半信半疑!
可他不願意放過任何可能。
“柏大哥,為什麼不從陰莊主那裡下手?”畢竟陰元祈人在曉夢園,如此不是省了很多事情嗎?
“陰元祈……”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弧度,半餉,聲音辨不出意味,卻讓人不寒而粟“是該從他入手!”
……
姬彥柏沉的住氣,這點初玖很明白。
也許她看不懂這個人,對他的脾性,卻是了如指掌。
他越是這樣猜忌,不直接問姬彥昊,這個秘密就會越深,深到他骨髓裡,固執的如同一根刺,不可自拔。
而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讓這根刺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