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忽地沉默下來。
薑悅有個弟弟,比她小三歲,死於六年前的一場車禍。
全家都很疼這個弟弟,弟弟死後,她父母悲痛欲絕,將所有給弟弟的寵愛全部轉移到了薑悅身上,仿佛在這樣他們能好受一些。
薑悅伸出指尖,輕輕勾勒著鏡子裡的輪廓。
她還記得弟弟在世時,不管她有多優秀,永遠都得不到父母的注意,反觀弟弟不論是磕著碰著,父母都會報以十二分的心疼。
說他們重男輕女吧,也沒有。
家裡持有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弟弟拿了百分之五,而薑悅卻是拿了百分之十。
可若說沒有重男輕女,父母除了給了她百分之十的股份,其餘的寵愛心疼之類的卻完全沒有給過她,她在家裡就跟個透明人似的。
她幼時和弟弟一起經曆過一場綁架,綁匪要錢,父母給了,他們來贖人的時候,抱著弟弟又哭又笑的,然後直接走人。
薑悅還在綁匪手上,他們似乎忘了她。
就連綁匪都在笑她,這麼沒有存在感。
這種狀況,直到弟弟死去這才打破。
“你彆以為轉移話題有用。”
良久,父親才出聲,他平靜的語氣下有一絲顫抖“現在重要的是你的事。”
“我沒有轉移話題。”
薑悅微笑“我是在很認真地告訴一件事的真相,記得當初車禍肇事者嗎?”
父親不明白她為什麼提這個,肇事者?他當然記得,他就是死也不會忘記那個人的模樣。
按照時間,現在那名肇事者還在監獄裡蹲著,隻要他在一天,這名肇事者就永遠彆想出來。
“不說話?那我就當你記得了。”薑悅嗓音溫柔,“爸,我是想告訴你,您冤枉好人了,當初那位肇事者,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凶手。”
父親心臟猛地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著這個想法冒出,薑悅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弟弟很可愛,你們喜歡,我也喜歡。”
“可我太喜歡他了,所以不想讓他再繼續活著了,隻有死了,他才能一直保持我喜歡的模樣。”
“爸,車禍這件事是我謀劃的哦,那名肇事者隻是替罪羔羊,你若是不信,可以查查他的家人,我這些年一直都有接濟他們家呢。”
“…”
“彆說了。”父親的聲音沉了下來,並沒有薑悅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你弟弟的死就是出於車禍,沒有什麼人為因素,悅悅,你現在回家,我不罵你,我們先解決網絡上的事。”
原來還是不信啊。
也是,誰願意相信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是殺害兒子的凶手呢?
薑悅嘖了一聲“我這裡還有當初謀劃這件事的語音電話以及我跟肇事者商討這件事時的視頻,我發到你郵箱了,建議您和母親一起觀看哦,若是有一方被氣病了,還能有人送去醫院。”
“薑悅!”
薑悅麻利地掛了電話。
弟弟的墓園每天都有人打掃,這一片被設計得跟旅遊勝地似的,看著根本不像個墓園。
薑悅的父親不相信這件事,沒來得及看郵箱,就想去找薑悅,去了以後卻發現人不在,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薑悅到底去了哪裡。
“…”
……
微博上的視頻被撤了,話題卻還在發酵。
薑緒回到家後,準備帶阮年回一趟大宅。
阮年正維持著自己的貓身,窩在沙發上睡覺,他被人抱了起來,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見是薑緒,又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能變成人嗎?”薑緒低頭揉著阮年的腦袋,柔聲問。
阮年疑惑地瞄了一聲。
薑緒沒聽懂,就憑著直覺回答“我想帶你回一趟我父母那。”
阮年抱著薑緒的手臂,奶聲喵嗚。
他輕鬆地點點頭,薑緒沒忍住問“你不緊張嗎?這算是見家長。”
怎麼可能緊張,他都不知道跟著小可憐見過多少位家長了。
阮年覺得這樣對話有點累,乾脆從薑緒手裡掙脫出來,然後變成人。
哪怕見過不止一次,可每次他變成人時,薑緒還是會覺得驚豔。
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的衣衫,頭發有點淩亂,他跳上沙發,像是想掛在薑緒身上似的往他那靠,一邊軟聲開口“不緊張,上輩子我們也見過家長的。”
薑緒順勢摟住阮年的腰肢,把他往懷裡帶,他抱著懷裡的人就感覺得到了全世界,沒忍住喟歎一聲“你算是我的天降戀人嗎?”
他活了二十多年,沒談過戀愛,卻在不久前的一段時間,獲得了一個哪哪都很滿意喜歡的戀人。
阮年抬頭看他。
正對上薑緒那雙漆黑的眸子,他忽地展開笑顏,伸手拉住薑緒的領帶,然後微微仰頭,在薑緒唇上落下一個響亮的吻。
“我不是你的天降戀人,因為我們之間的糾葛遠比天降這兩個字所帶來的分量要大。”
薑緒沒忍住呼吸一窒,在懷裡人想要退開的時候,壓著他的腰肢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