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馬老婆此時頭腦清晰異常,突然明白了,她再也不想過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她要離開北平,離開這裡,她要安穩的日子,她要丈夫兒女好好活著。
這女傭就是禍害,不能留著她,不能心軟,她必須死,死人知道的再多也是沒有用的,殺個人,雖然很可怕,但為了自個兒的家,值得。
老馬老婆此時心如磐石,冷漠理智。
她知道殺人要償命,她要用自己的命換取全家人的安寧。
所以,老馬老婆用她清明的眼睛看了丈夫一眼,她知道,老馬能夠明白自己。
一瞬間,老馬心思百轉千回,想起多年來刀鋒上驚心動魄的日子,想起死去的許多戰友,想起女兒小小的身體,想起上峰斬釘截鐵的拒絕,老馬突然覺得老婆沒錯,這日子沒法過了。
想明白了,決定了。
老馬怒氣衝天的伸手提起女傭,惡聲惡氣的說:“不是你,是誰?說!”
老婆嘴裡叫喊著,使勁推搡女傭,老馬手一鬆,女傭拚命掙紮,驚恐萬分,突然,在老婆的推搡下,女傭的頭撞在桌子角上,霎時血流不止。
鮮紅的血液刺激了老馬老婆,更加瘋狂的搖晃女傭,女傭已經沒有力氣掙紮,女傭的呼吸越來越慢,雜亂不堪的現場,沒有人注意到女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吳叔,吳叔大喊:“老爺,老爺,抱住太太啊,太太不對勁啊。”
老馬似乎也才反應過來:“孩他娘,孩他娘,你醒醒啊。”
老婆不管不顧的繼續推搡搖晃女傭,女傭的頭不停的撞在桌角,女傭血流滿麵,女傭已經沒有了呼吸。
老馬此時才緊緊抱住老婆,悲痛欲絕的大叫:“孩他娘,孩他娘。”
老婆恍若未聞,依舊在老馬懷裡掙紮著,嘴裡喊著:“你還我的婉婷!你還我的婉婷。”
老馬心痛的看著老婆,老婆此時有些力竭,但依舊掙紮哭喊。
老馬老婆突然大口大口喘氣,臉色蒼白如紙,嘴裡開始胡亂低語:“婉婷,婉婷,彆怕,彆怕,娘的寶貝。”
老馬痛聲叫著:“孩他娘,孩他娘,你怎麼了?怎麼了?你應我一聲啊。”
老婆的意識徹底模糊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有氣無力的低語:“婉婷,婉婷,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娘來了,娘來了。”
老馬的淚流下,肆意紛紛。
吳叔流著淚說:“快出去,這裡有些悶,快點。”
老馬抱著老婆走到院子裡,老婆有氣無力的躺在老馬懷裡,睜著哀傷無比的眼睛,眼睛空洞無物,淚珠順著眼角滑落。
這一夜,這座普通的小院與往常不一樣。前半夜燈火通明,紛亂驚慌,後半夜,依舊燈火通明,卻彌漫著哀傷悲痛。
小院的太太病了,病的不知人事,連夜請了大夫過來,看診煎藥。
老馬看著老婆喝了藥,許久才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老馬一直守在床邊,看著沉沉睡去的老婆,安靜蒼白。
老婆睡著了,不再呢喃細語,不再驚叫哭訴。
老馬睜著布滿血紅絲的雙眼,哀傷悲痛的看著老婆。
天邊已經泛白,夜匆匆離去,黎明卻還未來,房間裡靜謐清冷。1941年的元月,冰冷的冬天凍住了老馬冰冷的心。
老馬仔細用目光撫摸著老婆,老馬知道,老婆終於承受不住,長期擔驚受怕的日子,讓她的心思混亂迷茫,她是被自己折磨的。
老馬伸手抱住自己的頭,低語:“孩他娘,對不住!對不住!”
老馬一夜未眠,頭腦清晰異常。
老馬站在晨光裡,慢慢梳理昨夜之事。
太陽慢慢升起,冰冷的空氣包裹住老馬時,老馬轉身走近炕邊,彎腰溫柔的看著老婆,老婆依舊沉沉的熟睡。
院子裡,吳叔低聲問:“太太怎麼樣了?”
老馬輕聲說:“還在睡,大夫怎麼說?”
吳叔低聲說:“大夫說太太過度驚恐,心智受損,需要修養很長時間,且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最忌大喜大悲。”
老馬點點頭坐下,輕聲說:“如今我們該說以後的事了。”
吳叔和吳媽立即提起精神,看著老馬。
老馬緩緩的說:“雜物間動了嗎?”
吳叔搖搖頭說:“沒有,我鎖上了門。”
“做的好,婉婷呢?”
吳叔抹把淚說:“還在後院的井邊上。”
老馬點點頭說:“打電話給警察局,請他們馬上來人。我也去給特高課打個電話。”
半小時後,洛克和助手就到了,一同來的還有兩名警察。
四人走進屋裡,看見老馬憔悴不堪的樣子,坐在那裡神色疲憊哀傷。
洛探長輕輕搖搖頭,輕聲說:“老馬,節哀。”
老馬回過神,站起身說:“洛探長怎麼親自來了?”
洛克說:“小姐出事,我怎麼能不來?”
老馬點點頭:“多謝!”
湯警官說:“先去看看吧。”
老馬起身向外走去,洛探長和助手還有兩名年輕的警察緊隨其後,吳叔也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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