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10
焦揚摘到周露西這朵花以後,就不再啃書本了。周露西嘴上有個胭脂記,像被上帝啃了一口的紅蘋果,惹得焦揚也想啃。
戀愛中的女人對胖十分敏感,周露西剛胖了一點,就嚷嚷著要減肥,她恨不得瘦到李清照《醉花陰》裡“人比黃花瘦”的境界。
戀愛中的男人對自己女人的胖也很敏感。焦揚聽說木瓜能減肥,於是投周露西以木瓜,可惜周露西沒有報之以減肥,而是報之以豐胸。女人即便相貌平平,也不要胸部平平。周露西減肥失敗,意外收獲是豐胸成功。
有人說愛情建立在互相欣賞的基礎之上。此言不虛,他們一個欣賞對方的才氣,一個欣賞對方的身體。
焦揚安慰周露西道“加油,寶貝,減肥是一場持久戰。”焦揚說完方才意識到不是所有事都要加油,減肥應該是減油才對。
兩人喜歡到校外約會,周露西喜歡吃校外小攤上的零食和小吃,這無疑是對焦揚錢包的考驗。
焦揚阮囊羞澀,臉上不羞澀,為了省錢,不惜得罪所有的地攤小販,道“小攤上的東西不乾淨,你沒聽過歌裡唱嗎——路邊的野花不要采,路邊的小吃不要買。”
周露西嬌嗔道“哪有這首歌?你就會哄人家。”焦揚其實並不擅長“哄”女孩子,他覺得這種泡妞方式屢試不爽——可惜是屢次嘗試都覺得不爽。因為追女孩子的前期主要靠“哄”,到了後期就要把“哄”字的“口字旁”去掉,擺個“單人旁”上去,變成了“供”。焦揚更不擅長“供”女孩子,因為“哄”隻需要靠嘴,而“供”卻主要靠錢包。
焦揚為哄周露西,借機拿豎捺開玩笑“沒事,吃胖點健康,有的人吃那麼多,還長那麼瘦,簡直浪費糧食。”這話分明在說豎捺,豎捺坐在他們二人前麵,常淪為兩人笑柄。
豎捺豎起耳朵,聽到二人談話,轉過身來,十分不忿地說“你這是在含沙射影吧?”
焦揚強詞奪理“背後偷聽彆人說話是不厚道的。”
豎捺回駁“我才沒有偷聽,是風把你們的話吹到了我的耳朵裡而已。”
焦揚抵賴“天下又不是你一個瘦子,是你自己對號入座罷了。”
豎捺為瘦子辯解道“瘦子怎麼了?我要是不瘦,豈不是太完美了,人總要有缺點的嘛。”
“是嗎?可你這個缺點缺的也太大了點,我看是缺角。”焦揚不依不饒地挖苦。
“那又怎麼樣,沒看到肉夾饃純瘦的比肥瘦的貴嗎?”豎捺不甘落下風地加以反駁。其實他心裡十分羨慕豬的消化係統,吃什麼都長肉。
“就你身上的那幾兩肉,能賣幾塊錢?”
“我雖然瘦,卻渾身都是肌肉。”
“是嗎?嗬嗬,我怎麼沒看出來?”焦揚冷笑道。
“不帶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今天咱們就掰開了揉碎了、當麵鑼對麵鼓、有冤伸冤有仇報仇。”豎捺說了一大堆俗語,撩起袖子欲和焦揚比手勁。
焦揚鎮定地說“我們來個文明的方式,不服氣,下五子棋一角雌雄”。
豎捺搶白道“不用角了,你們一雌一雄。”他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
焦揚道“你不敢了吧?”
周露西被豎捺株連,也來幫腔“你不敢了吧?”
“有什麼不敢的?”豎捺斬釘截鐵地說。兩人開始下五子棋。
周露西和焦揚兩人共享一個靈魂,兩張嘴有重複的作用,與人吵架有雙倍的攻擊效力。豎捺力有未逮,遂向寧馨兒求援。
寧馨兒手裡正在拿著一張明信片在欣賞,像豬吃飼料一樣全情投入,無暇他顧。
“人家在想男朋友呢?才懶得理你呢。”焦揚偷笑道。
“真的假的?”豎捺疑惑地問。焦揚研究女人已久,竟然可以解讀女人心。
“真的,騙你的話,我以後就不姓焦”。焦揚這話一出口,才感覺到彆扭,還好周露西愚笨,沒有聽出來這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豎捺不關心焦揚以後還能不能性jiao,他開始對寧馨兒手裡的明信片感興趣。
豎捺湊過去問“看什麼呢,這麼入神,letlooklook!”
寧馨兒見到男朋友從法國寄來的明信片,像小學生見到了發新書一樣激動,激動地急於和彆人分享,她把明信片遞給豎捺看,想求得他的羨慕和品評。其實她主要是想讓豎捺羨慕,至於品評則可有可無。
豎捺違背了寧馨兒的初衷,他接過明信片,沒有露出羨慕之意,倒鄭重其事地品評起來。他這人深受杜威實用主義的影響,直言不諱地說“明信片這東西最無用,不能當飯吃,隻能畫餅充饑,千裡迢迢就寄來一張明信片,簡直就是浪費郵政飛機的汽油”。
寧馨兒一臉不快地說“那是你不懂欣賞。”
那明信片上麵印著巴黎黃昏下的埃菲爾鐵塔,旁邊寫著寥寥幾行字
意映卿卿如晤
如果世間真的有天使
天使一定是你的模樣
我在地球這端看夕陽
你在地球那端看朝陽
我們看的是同一個太陽
這樣仿佛你就在我身旁
豎捺覺得這首白得像顧城那頂掉色的帽子的白話詩,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思忖片刻,瞧出破綻,恨不得向世界人民宣告這詩是抄來的。他不留情麵地指出“這詩剽竊了林覺民《與妻書》的開頭,卻忘了把問候語裡的‘意映’改掉。詩的內容也是剽竊的,原詩是‘我坐在你常坐的座位上,這樣仿佛你還在我身旁’、‘如果世間真的有天堂,天堂一定是圖書館的模樣。’”
寧馨兒的男友秦中吟在炮製這個信不像信、詩不像詩的東西時心想“這年頭國內的高中生的閱讀範圍局限於語文課本,課外閱讀量小的像自由落體運動的空氣阻力,可以忽略不計,根本看不出來這詩裡的抄襲痕跡。”可惜不巧的是他碰到了李豎捺這樣一個以揭發醜惡現象為能事的人。
豎捺揭發了秦中吟的剽竊行為,還好秦中吟遠在法國,鞭長莫及,無法與豎捺抗衡,任憑他踐踏自己的大作。
寧馨兒沒有追究秦中吟的剽竊罪行,可見愛情是寬容的。她反而饒有興趣地追問豎捺“意映是誰?”
豎捺回答道“意映是林覺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