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深沉默,餘暉於他看似平靜的麵容上遊走,他眼裡卻再也鑽不進半點光。
杭司輕聲阻止了老板娘,“讓他在上麵待著吧,沒事的。”
杭司正忙著呢,就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她轉頭抬眼看屋頂,就跟陸南深的目光撞在一起。
“是什麼朋友?”
他將過往的經曆輕描淡寫,卻聽得年柏宵心驚膽戰。
杭司哭笑不得,重申了一遍,“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你的眼睛,”年柏宵頓了頓,但還是問出口,“就是因為那次吧?”
老板娘從茶室裡出來正巧看見屋頂那倆人,一臉擔心的,“他身上還有傷呢,怎麼還上屋頂了呢?不怕扯了傷口啊?快叫他下來吧。”
老板娘笑嗬嗬的,“行行行,你說不是就不是,也不知道啥樣的小夥子能入你眼啊。”
年柏宵一怔。
實際上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就是在某一天他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就這樣了。
他隱隱覺得沒那麼簡單,陸門小公子身份擺在那,僅僅隻是圖財不大可能。
小院的熱鬨襯得屋頂的安靜。
這也是盲人的耳朵會比較靈敏的原因,隻不過陸南深一定是在極端情況下眼睛和耳朵功能發生轉變的,所以在功能體現上也會表現得十分極端。
他的手腕搭在膝蓋上,腕骨弧度優美,手懸空,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搓撚。他穿著青白色半袖t恤,露出的胳膊筋絡分明,青色血管蜿蜒而下。
這算是私隱了,甚至極有可能還牽扯了陸門的秘密,一時間年柏宵就覺得自己唐突,清清嗓子道,“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不想說就不說。”
不能看,這是陸南深大腦發出的強烈指令,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危,身體有自我保護意識,在緊急情況下會自主啟動保護機製,因此眼睛的功能消失。
關於陸門小公子的事外界知道的少,但作為同樣身處商圈的年家,又曾跟陸家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年柏宵有心打聽還是多少能打聽出一些外界不知的消息來。
這次陸南深沉默了,年柏宵見狀心裡沒底了,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來。
陸南深眼裡升騰寥寥黑霧,過往種種哪怕再提也會霾了情緒。
陸南深點頭,很堅決地說,“為了案子,我一定要抓住他。”
一時間沉默。
陸南深點頭,“不能看,曾經有個朋友這麼跟我說,於是我就反複告訴我自己想要活下來就不能看,藏在黑暗裡什麼都不用看。”
說完這話突然意識到陸南深能聽見,條件反射地抬頭看,他還在看著她,麵色沉靜。
說到這兒陸南深扭頭看年柏宵,唇角微微揚起,笑得輕淡,“年柏宵你信嗎,我現在看著你都能說出你身上每個器官的價錢,當年的價錢。”
陸南深卻搖頭,“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再一個,敏銳的耳力對我來說很重要。”
年柏宵隱隱有遲疑,如果死亡樂手都有被殺的理由,那陸南深是不是更在乎自己的作品被毀?
當年的魂頌案他後來也仔細了解過,的確正如路南深提到過得那樣,魂頌之前的確被人在網上詆毀過,而且最後一場演奏之前也的確遭受過威脅。
老板娘愛操心,雖說打消了叫陸南深下來的念頭,但還是嘮叨了兩句,“你男朋友啊就跟個仙人似的,我真是怕他磕了碰了的。”
陸南深曲起一條腿,腿老長的人這種姿勢坐就顯得渾身上下隻剩腿了。
“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撐不到家人萊救我。”
“或許你的眼睛也不是無藥可救。”年柏宵在想要不要請素葉幫忙。
年柏宵皺眉,會不會說話?
“是我不知道怎麼說。”陸南深沒有繼續跟他開玩笑,“雖然是年少時候的事了,可直到現在我也沒辦法從容麵對。”
陸南深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就始終看著遠方,目光幽遠深長。
他不知道陸南深當時是具體怎樣的一段經曆,能讓他情緒如此穩定的人至今都不想詳談的事,那一定是裹著血令人驚懼不已。
年柏宵微微一怔,“我可沒這麼想。”
陸南深微微偏頭,“科學證明,當你知道彆人過得比你慘的時候,你的自我幸福感會提升。所謂幸福,全靠他人的不幸襯托。”
年柏宵搖頭,“不是這樣的。”
陸南深笑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我希望你幸福,你說這些東西事的時候我也會很傷心,並沒覺得因為你的不幸我就覺得幸福了。”年柏宵一字一句咬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