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人是不知進退、不知忍讓的李未央,是他這個狂妄自大的結發妻子。
然而,他自以為問心無愧,卻每每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見她那張鮮血遍布的麵孔,每每聽見冷宮裡淒厲的慘叫,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李未央。因為他恐懼,從內心深處難以壓製那種恐懼。這種恐懼讓他始終沒辦法快樂享受一切,讓他無時不刻不在忐忑不安。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逐漸想不起未央死去的猙獰,反而越來越多的回憶起最開始的婚姻生活。平心而論,她是個合格的妻子,以他的一切為考慮,聰明、美麗、得體,不管他要做什麼她總是會第一個想到。美好的記憶可以讓他逐漸忘記恐懼,當他看到緋月的麵孔,他依稀看到李未央年輕的模樣。
同樣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一雙清亮的眼睛,隻是沒有骨子裡那份決絕和倔強。
他本應該感到恐懼,可他卻得到了另外一種快感。因為緋月十分順從,一個順從的李未央,這是他難以想象的,這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情和體驗。他也沒有想過讓李長樂不快,女人就應該聽話一點,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要作出非分之想,更彆妄想主宰他的決定。
所以當李長樂一下子戳穿他的心思,拓跋真無比的暴怒,他像一頭惡狼一般狠狠瞪著李長樂,恨不能撲上去將她撕碎“住口,你住口!”
李長樂看著對方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可怕神情,一時之間嚇呆了。剛才支撐著她的嫉妒和憤怒變得無影無蹤,身子都軟了下去,氣勢也變得弱了“陛下……我……”
拓跋真一把揪住她的長發,毫不留情地將她拖到銅鏡麵前“你好好看看自己,有什麼能和緋月相比,你比她老,比她醜,你的皮膚摸上去就像是快要腐爛的臭肉,彌漫著衰老的氣息,朕早已經不願意碰你了,識相一點就好好呆著,做好你的皇後,否則的話,朕不介意換一個,到時候你怎樣,太子又會怎樣,好好想想!”
他的牙齒用力地挫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句話。
這個男人所說的話完完全全是一種恐嚇,李長樂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她眼裡幾乎要噴出火焰,雙臂也用力地想要掙脫“陛下,我告訴你,緋月彆想要取代我,任何人都彆想取代我!”
拓跋真眼中已經冒出鋼針般的光芒“那就走著瞧吧!”他丟下她,臉上的神情冰寒徹骨,讓人看了心頭發涼,隨後拔腳就走,頭也不回。
李長樂趴在銅鏡麵前,她被那些話深深刺傷了,她盯著銅鏡裡的自己,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扭動,眼睛裡漸漸出現迷亂的神采,嘴巴裡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額頭上青筋全部爆出。她一把拉過一個宮女,厲聲質問“我老了嗎,我哪裡老了?為什麼,為什麼我老了?你說,你說?!”
宮女戰戰兢兢,整個人都在發抖。
李長樂一把丟下她,神經質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喃喃自語“不,我沒有老,我沒有老,我是大曆第一美人,我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李未央算什麼東西,緋月又是什麼,她們有什麼可以與我相比?憑什麼,憑什麼緋月要搶走我的一切!不,我絕對不能讓她成功,一切都是我的,是屬於我的!”
她麵上的神情慢慢恢複了平靜,隻是這種平靜之中帶了一絲猙獰。
李未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見這一幕,但她卻瞧見李長樂重振旗鼓、打起精神,又恢複了往常那個笑容滿麵、端莊賢惠的皇後。很快,李長樂表示自己已經想通,親自邀請李常喜和緋月二人入宮,盛情款待之後邀請她們在宮中住下。當天夜裡,幾名宮女趁著緋月熟睡,悄悄蒙住她的嘴巴,一人按著胸口,一人按著上半身,一雙手和兩隻腳分彆也被人按住,在她脖子拴上繩套後,眾人便用力去拉繩套,活生生將緋月勒死。然後她們又特意將緋月拖出去丟在一個宮廷護衛的床上,當第二天早上被發現的時候,李長樂疾言厲色地對這護衛進行了拷打,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緋月在入宮期間早已跟這個護衛暗通款曲、珠胎暗結,但為了攀附皇帝,她意圖跟此人斷的乾淨,結果引起反效果被殺人滅口。護衛對此供認不諱,又有數名護衛表示的確看到緋月悄悄出入,一時之間宮中謠言四起。李常喜大哭大鬨,聲稱一切都是皇後娘娘構陷,非要皇帝給個公道不可,然而她卻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被發瘋的馬車撞死,一切歸於平靜。
不過,這樣的平靜並未持續多久,一天深夜,皇後宮中大火,火勢很快蔓延開來,皇後因此被燒成重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皇帝十分悲痛,親自下旨讓皇後遷入彆宮休養。
李長樂躺在床上,花容月貌被燒得卷了皮,整張臉上到處都是累累傷痕,呼吸很重很重,她睜開眼睛,身邊卻空無一人,一時覺得口渴的厲害,勉強伸出手要去夠旁邊茶幾上的水杯,無論如何卻也夠不著,不由又急又氣,拚命伸長了脖子想要叫人來。
就在這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捧著茶杯送到她的麵前。她趕緊埋頭去喝水,那杯茶卻一下子翻倒,杯子裡一滴也不剩,被人這樣戲弄她不由勃然大怒,猛然抬起頭,見到的是拓跋真那張俊朗的麵孔。若是往常她或許會無限欣喜,可此刻她卻恐懼地馬上向後退去。
“你……是你……”她張大了嘴,竭力吐出這三個字。
“怎麼,皇後不認識朕了嗎?”他微笑起來。
李長樂越發驚恐地盯著他,眼底充滿怨毒神情。
“果然不算太笨,猜的不錯,是朕放的火,又是朕命人不去救你。”拓跋真優雅地微笑著回答她。
李長樂一口氣上不來,幾乎一下子噎住,眼睛裡瞬間升起騰騰的恨意,指著他,氣急敗壞“畜……畜……生!狼心狗肺!”
拓跋真歎息著“這都要怪皇後你自己不聽朕的話,朕早就說過,不喜歡不聽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