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新明錄!
“正是。”陳永華點了點頭,“王爺的意思是,日本百姓人數眾多,又不諳漢語,我們雖然有些日本話的通事,但多幾個人幫忙總會好些。薑先生這次跟隨柯刑部出使日本,言行得體,舉止有度,又精通日本話,最好能去岸裡社,協助洪大人。不知道薑先生意下如何?”
薑承誌見陳永華點名到自己頭上,隻得應聲答道“陳相若有差遣之處,自當從命。”
“嗬嗬。”陳永華輕輕笑了一聲,又說道,“幾位在東寧是客,談不上差遣。之前整訓北兵、攻打土番、出使日本,都是幾位為了王爺的大業助力,是陳某應該道一聲謝才對。”
毛淵明見陳永華神情嚴肅,想來說的不是一般的客套話,本想再謙遜幾句,又覺得不太合適,轉臉看了看許緯辰。
許緯辰知道毛淵明想說什麼,便麵帶微笑地朝著陳永華說道“陳相,這次承誌與許某前往雞籠,聽那島津久治說起,他們薩摩藩與琉球國素有貿易往來。不知東寧是否也與琉球有貿易?”
“和琉球的貿易?”陳永華皺了皺眉頭,捋著胡子緩緩說道,“之前是有一些的,近來卻是不多了。”
許緯辰於是把之前三人商議的關於通過琉球接近薩摩藩的想法對陳永華說了一遍,又問道“陳相,琉球盛產硫磺,而硫磺是軍中至關重要的物資,為何近來與琉球貿易卻是不多了?”
陳永華聽完許緯辰的一大段陳述,慢慢站起身來,踱向了屋子中央。三人也連忙都站了起來,望著陳永華。
陳永華來回踱了兩步之後,轉向三人說道“有一件事,想必三位不知道。琉球是個海外島國,國力羸弱,於大明藩屬國中,所受皇恩尤重,入朝藩貢次數、得頒貨值都遠遠勝過其它藩屬國。不料琉球國王朝秦暮楚,在大明和日本之間首鼠兩端。即便如此,早些年無論是永曆陛下還是國姓爺,都慮及恢複大業,對琉球格外優容,不但不予追究,還允許他們與各國通商。”
陳永華說完停了一停,但三人誰也沒有接茬兒,顯然此處不宜插話。
陳永華於是繼續說道“隻是這琉球國王,卻變本加厲,居然開始向滿清藩貢,接受滿清冊封。永曆二十二年,琉球國王尚質病故,世子尚貞即位,未來東寧奏報,卻擅自前往福建向清帝請求冊封。王爺因此十分震怒。”
說到這裡,陳永華停了下來,掃視了一眼三人,似乎是在問三人的意見。許緯辰思忖此時如果再不作反應,顯得有些過於刻意了,便出聲答道“陳相,琉球彈丸小國,孤懸海外,物產貧瘠,強敵環伺,實難自保。以往搖擺於大明日本之間,如今向滿清屈膝納貢,無非也是求存之道。雖然辜負皇明世恩,有悖信義……不過……似也不必苛責吧。”
“唉……”陳永華聽了許緯辰的這番話,深深歎了口氣,揮手示意屋裡的書辦們都出去。書辦們一個個連忙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最後一個還識趣地帶上了門。
等書辦們都出去了,陳永華擺手示意三人坐下,自己也踱到了書案後麵坐下,輕聲說道“許先生所言,本來也不無道理,王爺也是如此想法,故而一向予以優容。隻是去年,我大明水師在福建近海,捕獲海船一艘,竟是琉球駛往福建的貢船,王爺便下令扣留了該船和船上之人。”
“哦?那琉球方麵可有人前來交涉?”毛淵明問道。
“毛先生問得好啊。”陳永華忽然提高了嗓音,“若是有人來交涉,王爺又豈會為難他們,必然是發還貢船水手,令兩家重修舊好。”
“這麼說,琉球並未派人來交涉?他們不要這船了嗎?”毛淵明有些不解。
“毛先生斯文儒雅,怕是想不到這琉球國王的卑劣行徑。”陳永華說著,臉上似乎真的有不悅之色,“那國王並未遣人前來交涉,卻派人去日本將軍那裡,狀告我東寧掠劫貢船使者,德川將軍因此罰了我們商館白銀三萬兩,交予琉球作償。”
“這……這也未免太小人之心了吧。”薑承誌這次去日本,受到的接待還算熱情,並未看出之前有什麼過節,現在聽陳永華這麼說,難免有些驚訝。
“所以陳某說了,三位都是雅人,斷然不會想到這些小人的做派。”陳永華搖頭說道,“如今王爺雖然未下令追究此事,但也不便再與琉球人來往。”
毛淵明未曾想到整件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猶豫了一下隻能說道“原來如此,看來琉球通商之事,還要從長計議。我等不知就裡,胡亂建言,還請陳相多多包涵。”
聽到毛淵明這麼說,陳永華忽然臉上轉為笑容,說道“毛先生說的哪裡話,所謂不知者不罪。三位提及此事,本意還是為國謀劃,陳某自然明白。不過,此事事關國體,王爺並未與多少人提及,三位知道了,也請不要外傳。”
毛淵明心知被日本人罰了三萬兩銀子,鄭經是既無裡子也無麵子,自然是不願多提,於是連聲答應。
三人從陳永華處辭彆出來,又是一番感慨。一行人雖然號稱文史論壇的資深壇友,但對這件事情卻絲毫不知道,連孫廣越、朱丹赤這樣的大神也未提到過,可見仗著曆史知識想在古代橫行無忌,還是有些過於樂觀了。
“不過,既然答應了陳永華,去岸裡社協助屯墾,我們也得想個周全一些的方案,總不能老薑一個人去吧。”許緯辰覺得,既然琉球通商的事情擱置了,倒不如先想想眼前的事情。
“嗯,岸裡社雖然離得不遠,但也有三四天的路程,而且如果是長期屯墾,總得去幾個人,相互之間有個照顧。”毛淵明也覺得很有必要多去幾個人。
“那誰去合適呢?”薑承誌問道,“女生總歸不能去吧。”
“那是,那裡的生活條件比林家差遠了,上次鮑婧去住了幾天,能撐下來真是個奇跡,我都有點佩服她了。”許緯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心裡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老吳最合適了,整個論壇好像隻有他有農業勞動的經驗了。”毛淵明掰著手指算道,“張天師張興揚如果願意去,也行,他好像說起過,他家裡是經營茶園的。”
“老吳肯定是最好的人選,張天師隻能算是個大少爺,不見得自己有種茶的經驗。”薑承誌聽到毛淵明的這個提名,不禁笑了。
“無所謂啦,他一直以來也是閒著,如果自己願意去,那就最好,如果不想去,也要強迫他去。現在開始,我們的人要多參與具體事務,否則將來需要的時候幫不上忙就慘了。”毛淵明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以後的事情不是光靠曆史知識就能解決的,就像這一次,誰也不知道鄭經和琉球王國的恩怨。”
“嗯,那就儘量動員他一起去。”薑承誌點了點頭,“還有,我想孫廣越和溫如嵩之中也要去一個。一來這兩個人一起去了日本,情況比較熟悉,二來我身邊也想有個文史智囊,好隨時谘詢。”
“那最好是讓溫如嵩去,他那個脾氣,和大多數人都不對付,不如讓他去屯墾。”毛淵明一秒鐘也沒有猶豫,就作出了選擇。
“你們四個人過去,我再安排幾個土番姑娘過去給你們當侍女。”許緯辰剛才已經想到了這個主意,現在見毛淵明和薑承誌商量已定,就馬上提了出來。
“土番姑娘?當侍女?”薑承誌一下子沒有理解許緯辰的意圖。
“是啊。現在我們在林家大宅,其實生活是有人照顧的,你們過去岸裡社,沒人照顧的話生活會艱辛很多。”
“這倒是,在英國商館的時候就很艱苦了。”毛淵明同意許緯辰的這個看法,但是還有些疑慮,“隻是,帶著這些小姑娘,萬一有人把持不住……”
“那就試試,我也正好想知道結果。”許緯辰認真地回答道。
“什麼結果?”毛淵明和薑承誌都很驚訝,異口同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