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新明錄!
許緯辰回頭看了看,剛才服侍更衣的女生已經跟了進來,在浴池邊低眉順眼地站著,便問洪誠丘“她們不用乾彆的,就伺候我們洗澡嗎?”
洪誠丘笑了笑,說道“這些女生來內紫竹院修行,都要落發,改服尼姑的素色緇衣。平時早上起來,先到內院的佛堂頌早課,然後去食堂吃早飯。吃完了就去東院的教室,有老尼給她們講佛經。午飯後是勞動,除了掃地、擦拭佛像這些,東院的最東側有個池子,引了太液池的水,養了鴨子和鵝,旁邊還養著雞和豬。”
“養這些做什麼?”
“培養她們的勞動技能,將來到了外省的尼姑庵,能帶著尼姑們自力更生。”
“哦哦,這辦法不錯。”
“每天下午申正時分,主持師太會帶著她們禮佛一次,然後就散了。所以,剩下的時間除了吃晚飯,她們就在宿舍裡待著,規矩是不準隨意走動的。若是我們過來吃完飯、洗澡,姑姑就會安排當中合適的過來當值。”洪誠丘繼續說道。
許緯辰聽完點了點頭,轉過臉去問常鎮業“鎮業啊,這內紫竹院的經營費用算誰的?”
“算皇室開支。”常鎮業說道,“皇城以內的一切開支,都記在內務府名下,紫竹院也不例外。”
“哦,那我們花皇帝的錢,他沒意見?”
“沒意見啊,他有的是錢。”常鎮業剛想笑,在蒸汽氤氳的浴室裡,被水汽嗆了一口,連連咳了起來。
“你慢慢說,我們慢慢搓澡。”洪誠丘說著,轉身朝女生們擺了擺手,女生們便人手一塊絲瓜巾,蹲了下來為各人搓背。
常鎮業喘了口氣,繼續說道“皇帝的收入一共兩份,一份是皇莊收入,另一份是戶部例行進獻。感謝滿人跑馬圈地,我們把清朝皇室和勳貴的莊園全部收繳為皇莊,所以皇莊收入不菲,每年總有三十幾萬兩之多。戶部支給皇室的費用也是因襲清朝的製度,每年是六十萬兩。兩筆加起來,大概有九十多萬兩。”
“這麼多錢,我記得應該是花不完的,現在每年能剩下多少?”許緯辰問道。
“差不多一半。”常鎮業用手比劃了一個切成兩半的動作,“每年皇城裡的各種消費,加上城外行宮的費用,還有逢年過節賞賜群臣的費用,大約是四十多萬兩。”
“能剩下四十多萬兩啊?”許緯辰想了想,“朝廷開支現在這麼支拙,戶部不會放過這筆錢的吧?”
“沒錯,戶部之前確實討要過,但我們不能給啊。一來,羽林苑的規模是日漸增大的,花費也會越來越多;二來,皇帝的錢就是不能輕易給戶部,否則皇帝自己沒有錢,要被文官們掣肘了。”常鎮業分析道,“不過了,這筆錢躺在內庫裡也確實沒什麼意思,所以我把這筆錢都存到了儲備銀行,建了一個皇家信托基金,以無息貸款的形式借給戶部,每筆限三年歸還,還舊才能借新。這樣,戶部有錢周轉,皇帝又不怕戶部把錢吞了。”
“哈哈,你還真會用現代金融手段去玩轉古人啊。”
“金融手段對古人來說,多少算是降維打擊。”常鎮業對此非常自信,又說道,“就像我們欠日本人的四百萬兩,轉化成長期債務,再用按揭的方式逐年支付,極大減輕了我們的財政壓力。對了,日本人現在對條約的執行情況反應如何?”
“反應好啊,日本人發現,這個辦法對他們也是有利的。日本本身產銀,一次性輸入大量銀子會導致銀價暴跌,反而不好。他們現在每年從南京儲備銀行支取二十多萬兩,在江浙一帶購買貨物運回日本,日子小樂惠,開心得不得了。”許緯辰說道。
“就是嘛,我們最講道義,想出來的辦法都是雙贏的。”常鎮業說道,“對了,還有一件正事想跟你商議。”
“現在?”許緯辰一愣,“正式開會的時候不說,在這澡堂子裡說?”
“先隨便聊聊嘛。”常鎮業示意女生們不用再搓了,先退出去,然後說道,“有個前明遺留、清朝也沒解決的製度問題。就是總督、巡撫和三司之間的關係問題。”
“哦,這個呀,我想了很久了。”許緯辰答道,“前明製度是朱元璋定的,不設行省,民政按承宣布政使司分,軍事上設都指揮使司,偏遠地區不設承宣布政使司,民政由都指揮使司兼理。但都指揮使司和承宣布政使司並不重合,比如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區域內就有福建都指揮使司和福建行都指揮使司兩個都司,轄區的邊界也不完全一致。所以對於前明來說,雖然有兩京十三省的說法,但什麼叫作省很難界定。”
“對,所以現在才想明確一下。”
“我的建議啊,明確以總督、巡撫轄區為省,督撫為一省唯一的最高長官,三司都是督撫的僚屬。承宣布政使司的名稱裡去掉承宣二字,隻稱布政使司,並且改為以駐在城市命名,比如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改為杭州布政使司,湖廣省湖南承宣布政使司改為湖廣高官沙布政使司,等等。”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說,把布政使司變成省和府之間的一個行政層級,隸屬於省,隻不過有些省隻有一個布政使司。”
“對。”
“行吧,我回頭再按這個原則,設計一個完整的方案。”常鎮業說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顯然是有些疲勞。
“對啦,我也有兩個計劃,要和大家說。”項紹寬見常鎮業沒有彆的事情了,開口說道。
“啥?”
“我們在沈陽的時候商議過,東北過於廣大,消息從璦琿傳回京城,起碼要一個多月,對於應變來說,有些遲鈍。而且,如今開發關外事務繁多,我們覺得可以分一個小組去沈陽住一段時間,正好就地處理屯墾兵團遷移、鬆花江黑龍江沿線築城等事項,要是軍事上有什麼變故也可以及時應對。”
許緯辰和洪誠丘相互看了一眼,幾乎同時問道“那誰去呢?”
“憲華牽頭,去五個人。”項紹寬乾脆地答道,“我們在沈陽的時候就是這麼商量的。”
“另外四個是誰?”
“書同、高正飛、孟鬆和雲姨。”呂憲華解釋道,“書同是東北人,對地理和天氣更熟悉一點,也能處理政務。大家現在在京城的生活有太監宮女伺候,不需要孟鬆和雲姨張羅了,沈陽卻沒這麼好的條件,他們過去能幫忙照顧生活,而且孟鬆還就是沈陽人。至於高正飛,讓他帶一個科研小組,研究東北雪地運輸的事。”
“我這個東北人,也就對天氣更適應一點,其它也是兩眼一抓瞎。不過你們要我去,我去就是了。”李書同一邊捋著頭發一邊說道。
“你們想得倒也周全。”許緯辰又問,“那去了沈陽住在哪裡?”
“住在滿人的舊皇宮裡啊。”李書同答道,“沈陽本來是滿清的盛京奉天府,裡麵有皇太極時代的皇宮。我們接收之後,去掉盛京奉天府的名稱,改為沈陽府,舊皇宮清理之後一直閒置著,現在過去正好居住。我們這次去就是住的舊皇宮,除了冷一點,其它都還可以。”
“哦哦,那另一項計劃是什麼?”
“另一項計劃是,將劉國軒、曾養性和馬寶三人調回京城。”
“……”許緯辰沒有接茬兒,顯然是覺得這項任務十分艱巨。
洪誠丘性子更直爽一些,馬上說道“調動這三個人可不容易。”
“我們知道不好辦,但一定要辦。”項紹寬依舊非常沉穩地說道,“這三位現在是三個最大的在外帶兵的軍頭,要是按照曆史上一貫的經驗,什麼剿滅異性王、杯酒釋兵權,還有最近的平定三藩之亂,總有一款適合他們。要是不把他們調回京城,心裡總是有點不踏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