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張大夫做男子裝扮,她也認了出來,這是那天街邊車上那兩個少年人中的小娘子。
雖然看著比自己還小些,可她比自己能乾太多了,蕭元錦的眼神又更堅定了幾分。
張曉瑛看到這麼美的小姑娘,若是在平時,定是羨慕嫉妒恨地要把人家從頭細細看到腳,力求找出對方某處不如自己的地方,然後心裡也就舒坦了。
可現在她連羨慕嫉妒恨的時間都沒有,也顧不上她們怎麼安排,自己把推車拉過來,喊那少年人
“你還行嗎?快把你母親抱推車上。”
但是那少年人顯然已是力竭,他想爬上車廂都很是吃力。
張曉瑛很著急,她和那兩個婦人一起也抬不動產婦,但是時間越往後拖危險就更多一分。
一陣馬蹄聲靠近,張曉瑛抬頭一看,又驚又喜“哥哥!”
張曉琿翻身下馬走過去“你們先下車,我來。”
他路過安樂堂胡同口,發現裡麵一片嘈雜,出於對妹妹的關心停下來觀察,剛好可以幫上忙。
他小心地抱出產婦,也不放推車上,問張曉瑛“送哪?”
“手術室,跟我來。”張曉瑛快步往裡走,又對跟過來的少年人道
“你失血過多,馬上去處理你的傷口,你母親還需要照顧。你放心,我會儘全力的。”
兄妹倆一前一後,穿過前院往手術室走去,張曉琿穩穩橫抱著產婦,絲毫不在意那些震驚地看著自己的目光。
蕭元錦也呆呆地看著張曉琿。
他說“你們先下車,我來”的時候,聲音是那麼動聽,抱著產婦往院裡走的時候,身形是那麼磊落。
讓人光是看著,就莫名覺得安心。
原來他是小張大夫的兄長。
她的心跳不覺快了幾分,臉悄悄紅了。
馮嬤嬤輕輕咳了一聲,低聲道“公主,我們回吧。”
蕭元錦回過神,收回目光,搖搖頭“不,小張大夫需要幫手,我去幫她。”
“這種醃漬事公主怎能去做,老奴去就可以了。”馮嬤嬤急道。
“我不覺得醃漬。”蕭元錦堅持。
小張大夫的兄長也不覺得醃漬,他一個少年人,產婦的身下已經染血,但是他抱得沒有半點不自在。
蕭元錦心裡想著,抬腳也往院子裡走去。
馮嬤嬤攔不住,急得向衛靖求助“衛將軍,您看!”
“隨她吧。”衛靖淡淡道,“難得她主動想做點什麼。”
馮嬤嬤隻好跟上前去。
進了手術室,張曉琿把產婦放手術台上。
張曉瑛問跟來的蕭元錦四人“你們四位都可以幫忙嗎?”
蕭元錦點點頭“都可以。”
“辛苦了。”張曉瑛向她們一禮,又對張曉琿說“哥哥,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了,不過你如果不忙,也先彆走,去門診辦公室坐著吧,做完手術產婦還需要移動。”
“好。”張曉琿答,出去了。
“羅娘子,給四位助手消毒,換上消毒外袍。”張曉瑛一邊吩咐專管消毒工作的羅娘子,一邊洗手快速給自己做好了消毒準備。
手術室也按張曉瑛的提議修了火牆,因為聯通著燒水的屋子,所以一直都是熱的,溫度適宜。
所有人在外間換好外袍戴上口罩才進入操作間。
作為外科專業的醫學生,張曉瑛其實完全沒有剖腹產的實操經驗,但她是個好學的同學,研究生實習的時候申請到婦產科實習了兩個月,觀摩了多台剖腹產手術。
且又因為穿越到了這邊,自己親娘懷孕了,她深知古代女人的生產就是鬼門關,因此,早就把現代產科接生的各種狀況下的操作流程和要點整理成冊,每晚睡前都在腦中影像化過一遍,生怕自己忘記了。
因此她並不慌亂。
進操作間之前張曉瑛又吩咐羅娘子“把跟著產婦的兩個婦人也帶來消毒好,讓他們在外邊等著。”
產婦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張曉瑛拍拍她的臉“夫人,你聽見我說話嗎?我幫你把寶寶取出來,會疼,夫人,你聽見嗎?”
產婦微微睜開眼睛“救孩子,不用管我。”
“你放心,孩子好著呢,他還需要你給他喂奶。”
“我現在剪開你的衣裳消毒全身,一會在你的肚子上開個小口,把孩子取出來,再縫好口子,刀口好了你就可以自己帶孩子了。”
張曉瑛一邊手下不停一邊說道。
給產婦解釋手術經過,讓她有心理準備,避免在手術過程中遭受驚嚇。
因為張曉瑛準備給產婦做的是針刺麻醉,產婦如果沒有昏迷,是全程處於清醒狀態的。
張曉瑛穿越前,對針灸也是有涉獵的,事實上由於係統學習了解剖,她紮針的效果比她爹還要好。
隻是由於興趣不在這裡,便沒有深入研究下去。
來到這裡由於沒有標準劑量的麻醉劑,她開始研究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還使用得很頻繁的針刺麻醉法。
好在她不必從頭摸索,因為她親爹當年就跟著她外祖父係統學習了這一套方法。
把衣服全部剪開,消毒全身,又換了產婦身下的消毒布單,再仔細消毒了腹部五遍。
做這些過程張曉瑛一直關注胎兒心音,一邊告知產婦“孩子好著呢,放心,馬上就出來了。”
給產婦希望,增加她的信心和求生欲,也是手術成功的關鍵。
消毒完成後蓋好消毒被單,施行針刺麻醉。
每做一步她都會告訴產婦自己在做什麼,告知產婦的同時也是告知這幾位助手,好讓她們有心理準備。
她看了一眼這幾人,得先選出膽子夠大,心理素質夠強的給她當副手。
她還記得給孫二柱動完手術以後,宋禾走出手術間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她可不想手術做到一半,助手暈倒在手術台旁。
一眼看過去,最鎮定的竟然是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小姑娘。
“一會我剖開產婦肚子,你需要用手幫我扒著肚皮,可以做到嗎?”張曉瑛看著她露在口罩外的大眼睛問道。
“可以!”蕭元錦雖然有點緊張,但也使勁點著頭。
“如果覺得害怕,就想著自己是在救人,是在迎接新生命,就會更有勇氣。”張曉瑛對著四人道。
在手術室外,把張曉瑛的話一字不落聽在耳中的衛靖,此時腦中隻有一個詞在飄蕩——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