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拿過她梳頭的梳子說道“歇息罷!馬上過大年了,還有你累的。”
雖然夜晚光線不好,梳妝台上的鏡子裡仍然可以看到夫妻倆清晰的人像。
“夫君,你說我要不要替大兒媳婦她娘親給張家遞個話?”衛國公夫人說道。
她其實是不愛做這事的,除了自家的孩兒,旁人家的婚事她根本不想理,做媒這種事人家過的好了說是八字相合,過不好的就怨上媒人了。
“遞什麼話?”衛國公問道。
“平國公府老夫人相中了張大郎給嵐姐兒做女婿,她今日就跟我說請我做個中間人。”衛國公夫人說道。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老親家是個性子這麼急的人。
“你答應啦?”衛國公問道,臉色有些凝重。
“莫非你以為我還能拒了她?”衛國公夫人說道。
要拒也得有理由啊!可人家隻是讓幫忙遞話而已,又不是讓她幫著議親。
“不必去遞話了,你就直接跟老大媳婦母親說張家大郎不宜過早議親。”衛國公果斷說道。
一般對方無意這門姻親時,都是用這個話術讓雙方都有個台階下,日後相見才不會尷尬。
“為何?說不定張家也看中嵐姐兒了呢,那孩子雖說沒了母親,可我瞧著她也大方穩重,樣貌也不錯,當主母的話比嬋姐兒好多了。”衛國公夫人說道。
衛國公揮揮手,屋裡衛國公夫人的貼身仆婦都退了出去。
“怎麼啦?”衛國公夫人疑惑道。
這屋裡的人都是她最信得過的人了,她夫妻倆聊的不過是小輩們的婚事,哪至於這般神秘兮兮的。
衛國公沉吟了一下說道“皇上跟五郎安平賜婚那日,其實也問了安平父親大郎的婚事,大郎父親倒也實誠,隻說他不能替孩子做主,皇上說,你不能做主我幫你做主,我給他賜婚難道他還能不從?”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你猜安平父親怎麼說?”
“怎麼說?”衛國公夫人趕緊問道。
這張狀元實在是能屈能伸,丟臉都丟到皇上跟前去了。
“他說,皇上您能給他賜婚,卻也沒法逼著他洞房,這反而害了人家小娘子。”衛國公說道,過了這麼久仍覺得佩服張德源的勇氣。
衛國公夫人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這般說?那皇上不惱麼?”過了好一會她才問出來。
就算結婚也不洞房。
想想自家兒子,衛國公夫人覺得這還真是張大郎會做出來的事。
“皇上大概也覺得他說的對,歎口氣就不再提了。”衛國公說道。
“歎氣?皇上為何會歎氣,賜婚不成又不是什麼大事。”衛國公夫人說道。
“那要看他想讓張大郎娶誰,娶普通人家,哪怕是咱們這樣的世家養的小娘子自然不是大事,可若不是呢?”衛國公說道。
衛國公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衛國公的眼睛,良久,她抽了一口氣,忍不住半掩著自己的嘴巴說道“你是說,皇上想讓安平兄長尚公主?那不就是安陽……”
她把剩下的字吞下肚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張曉琿給她拜壽時,甚至平國公府老夫人整那一出時蕭元錦的反應,不禁暗恨自己沒眼色。
不過誰能想到這事呢?
張大郎一個小小莊戶人家的小郎君,來京城才不過一年時間就入了皇家的眼,偏偏人家還不稀罕!
當然尚公主本來也不是許多有誌小郎君的目標,可安陽公主不一樣啊!雖擔著公主的名頭,但是她的身世又確保了日後的皇帝不會防著她。
“夫君,你說皇上究竟是為何想把安陽嫁給張大郎呢?是不是多少還是忌憚他的本事想攏著他?還是因為咱家娶了安平想平衡一下?”衛國公夫人問道。uu看書
“這兩樣都有一些,不過隻怕另有更重要的緣由,這麼些日子我總覺得皇上對張家人有些不同,張家人對皇上跟咱們也有些不同。”衛國公說道,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覺得疑惑不解的地方。
“如何不同?可是禮數不周?”衛國公夫人問道。
張家畢竟是小戶出身,舉止疏漏些也難免。
“並不是,反而他們禮數周全,給皇上答話語氣也恭謹,隻是偶爾說出來的話讓人吃驚。”衛國公說道。
“還說過什麼話?”衛國公夫人說道。
“賜婚那日,就剩我跟皇上在屋裡的時候,皇上氣哼哼跟我說,安平有一日告知他,若是她嫁不成咱家靖兒,她便覺得活的沒意思了。”衛國公說道。
他當時聽了也很震驚,想到皇上給兩個孩子賜婚時的彆扭勁,感情是被安平脅迫過呢!
可安平憑什麼能脅迫皇上呢?
衛國公夫人同樣震驚地捂住嘴巴!
這這這……!
先不說這是不是一個小娘子該說的話,她竟然敢這麼對皇帝說話!
衛國公夫人的屋外,剛剛從張家回府,被張曉瑛教育了一番怎麼在婆媳之間當好夾心餅乾的衛靖,全程聽完了父母的對話。
他抬頭看向夜空,冬日的夜晚星光廖廖。
安平,你是從何而來的呢?
為何我竟是這般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