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飯,知春把碗筷送出去,護衛送了浴桶跟熱水進來,說起來,蕭元錦已經很多天沒好好洗個澡了。
泡了一個澡後,蕭元錦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雖然心裡仍然像墜著一塊鉛塊,但已經沒有那種仿佛被撕裂的感覺了。
“公主早些歇息罷。”知夏說道。
天已經黑透了,她們連日奔波,早已精疲力儘。
“好,你們也不必守夜了,都好好睡一覺,明日也不必早起,跟魏叔說一聲,讓大夥都歇個夠。”蕭元錦說道,自顧上床睡覺去了。
她太累了,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著,隻是即便睡著也流下了眼淚。
張曉琿出了泉州北城門就沿著大路一直走,雖然他已經把叉一用到了極致,卻仍舊沒有追上蕭元錦,他心中很著急,因為在路過一個城鎮時他問了守城門的士兵,確認蕭元錦一行沒有進入城中。
再往前就是山路,如果她又像上回那般撒開了跑,護衛們追不上她,那她一個人進入這些山路就很危險,這裡麵不光會有山匪,還會有各種野獸,就算是張曉琿自己一個人行走在這樣的山路間也會有危險。
張曉琿看看暗下來的天色,沒有任何猶豫就繼續往前馳去,沒有親眼看到蕭元錦,他無論如何放心不下。
這個時代的生態倒是真好,官路兩邊的山林鬱鬱蔥蔥,即便天色已經全黑森林裡也是一片生機勃勃,蟲鳴聲,蛙鳴聲,貓頭鷹的叫聲,還有某種不知名野獸的低嚎聲,張曉琿雖然膽子足夠大,但是這種時候也不由得握緊了手槍。
在山路上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看到前方亮著微弱的燈光,他心情為之一振,走近了發現是一處官驛,大門外的燈籠上寫著一個“驛”字,本來嘛!除了官府誰會在這種地方開旅店呢?
“這兔崽子追上來了,去告知魏頭。”驛站大門裡的陰影下,一名護衛眼神不善地對另一名護衛說道。
“他追來做什麼,也不必告知魏頭了,咱倆把他收拾一頓就是了。”另一名答道,告知魏頭了也許就打不成了。
“就我倆?是咱們收拾他還是他收拾咱們,不告知魏頭也行,你去多喊幾個人,彆驚動公主,在驛站外頭乾他。”頭一個護衛沒好氣說道。
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張曉琿乾架,但畢竟從鄴城一路回京的路上都已經跟許多親眼目睹過的人聊過了,清楚張曉琿的實力不是他們一兩個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張曉琿在驛站前下了馬,正想牽著叉一進入驛站,卻看到驛站大門內走出了六七名護衛,看服飾雖然不是蕭元錦府中的,卻是今天他看到的黑衣騎士的衣裳,而且這幾個人都挺眼熟的,應該沒少跟著蕭元錦上他家。
他心中一喜,護衛們在驛站,說明蕭元錦也在驛站,那她就是安全的。
現在大約是晚上十點多鐘,蕭元錦應該已經睡覺了,張曉琿打算在驛站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跟蕭元錦見麵。
他上去幾步對護衛們說道“護衛大哥辛苦……”
可他話音未落,幾名護衛從不同的方向向他撲來,張曉琿急忙丟開韁繩閃避,一邊招架一邊說道“諸位有話好好說!”
可是護衛們悶著聲出招,顯然不想驚動驛站裡的蕭元錦,張曉琿也不想把事情鬨大,便也把護衛們往遠離大門的方向引。
蕭元錦的護衛雖然比不上蕭衛,但也比一般的士兵強多了,而且因為他們是蕭元錦的人,張曉琿也不能下重手,而蕭元錦的護衛們也不會對張曉琿下死手,畢竟是自家小公主的心上人呢!萬一打壞了公主肯定會心疼,想著就憋屈!
雙方都有默契,這場七打一的群架打得就很糾結,對張曉琿來說這可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無妄之災,在臉上挨了一記老拳之後他脾氣也上來了,為了速戰速決下了重手,等打鬥聲驚動魏隊長的時候他已經放倒了四名護衛。
“住手!”魏隊長低聲喝道,跟在他後麵的驛丞頭都大了。
這接待貴人可不是什麼美差啊!這住下沒多久就打起來,他方才還以為是來了刺客。
張曉琿停下了手,避過一邊,但是還有一名護衛逼上來,嘴裡咬牙切齒說道“不揍他我心中咽不下這口氣,公……”
“閉嘴!”魏隊長欺身上前捂住他的嘴怒喝道,公主已經這麼可憐,這蠢材要是說了他們跟張曉琿打架是為了給公主出氣,這是要讓她尊嚴全無嗎?護衛沒料到魏隊長突然出手,一下子被他製住動彈不得,眼睛仍舊狠狠地盯著張曉琿。
“你們幾人回京後每人領三十板子。”魏隊長冷冷說道。
這群兔崽子真是無法無天了,張將軍若是對他們追究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張曉琿的心沉了下去,這些護衛對他這麼惱恨自然是因為蕭元錦的原因,但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蕭元錦出城以後出了什麼事嗎?蕭元錦到泉州真的是來找自己的嗎?可她為什麼又突然走了呢?
張曉琿心中各種疑問紛雜,盯著魏隊長問道“公主何在,她可安好?”
“不勞張將軍費心,我家公主安歇了。”魏隊長冷冷答道,他沒有出手教訓張曉琿,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也。
追上來了又怎樣?公主對他一片真心,他何時有過回應?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卻一次又一次領小娘子回家,瞧他今日扶那外邦小娘子的親熱勁,再想想他當日陪著公主參觀那學校地基生怕公主碰到他的樣子,虧自己當時還覺得他有自知之明。
啊呸!
魏隊長越想越惱怒,現下回想,隻怕小公主當時便已鐘情於他,不然怎會巴巴地跑到那莘莊鄉下去?大皇子府又不是沒有農莊!
張曉琿看這些護衛對自己極為不善的態度,知道從他們嘴裡問不出蕭元錦的什麼消息,便打算明天早上自己問蕭元錦。
他對驛丞說道“我要一個房間。”
“這裡的房間我們包圓了,沒有多餘房間給你。”還沒等驛丞回答,魏隊長搶先說道。
還想舒舒服服躺著睡覺?做夢呢!
“是這樣嗎?”張曉琿問驛丞。
驛丞可是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腦子越來越漲。
原來貴人是公主啊!難怪那麼嬌貴,但是眼前這位也是將軍啊,將軍雖然地位比公主低,可也不是他一個小小驛丞可以得罪的啊!
“將軍可以住下官的屋子。”驛丞對張曉琿拱手說道。
“抱歉,你的屋子我們也包了,這裡麵的所有屋子我們都包了。張將軍若是不嫌棄,便在門廳歇著罷。”魏隊長說道。
門廳就門廳吧!比在荒郊野嶺露宿好多了,張曉琿知道是蕭元錦的護衛隊長要整自己出氣,便也由得他們去,他們這一趟因為自己陪著蕭元錦南下,也是夠辛苦的了。
驛丞讓驛卒把叉一牽到馬棚,自己趕緊給張曉琿搬來幾張長條凳拚成一張床,又抱了被褥給他,不然堂堂一個將軍在他這裡睡地板,那他還要不要乾下去了?
魏隊長冷眼看著驛丞忙碌,他總不能說這驛站裡的條凳被褥也包圓了。
張曉琿給驛丞道謝,就在條凳上蜷了大半夜,第二天他早早醒來,蕭元錦仍是沒有任何動靜,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驛站裡最正中的屋子才開始傳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