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山也招呼苑連雲嘗嘗:“好久沒做了,不知道我這手藝有沒有退步。”
苑連雲拿起筷子時第一個想吃的就是這道菜,可一直沒有轉到她麵前,此時在兩道期待的目光裡夾起一塊嘗了嘗:“嗯!就是這個味道!妹夫真的是太謙虛了,你這手藝怎麼可能退步。”
顧雪峰忽然想起了往事,就略帶調侃地看著她,問:“味兒對了,是不是又想哭了?”
苑連雲便朝顧雪蘭伸手,笑道:“快,紙巾遞給我,眼淚要兜不住了。”
顧雪蘭就把紙巾拿過來,讓柳南山傳過去:“一整包呢,管夠。”
顧雪蘭他們也想起了同一件“往事”,就一起笑了。
柳望雪不解,和許青鬆嘀咕:“我爸做的菜這麼神奇,能好吃到哭?”蜜汁叉燒她又不是沒吃過,有點誇張了吧。
許青鬆玩笑說:“可能是今天的這個與眾不同?要不你跟舅媽商量商量,讓舅媽勻給你一塊?”
這話被顧雪梅聽到了,她就伸手把菜轉了過來:“大嫂,給絮絮分一塊吧,她想知道為啥能好吃到哭,讓她也嘗嘗。”
“行,絮絮嘗嘗。”苑連雲笑著說,“不過你要是也哭出來了,你爸弄不好真的要懷疑自己的手藝了。”
許青鬆說:“舅媽這話聽起來,像是有故事啊。”
苑連雲又笑:“等絮絮嘗完,看她哭不哭,要是沒哭我再說。”
柳望雪夾了一塊,配著米飯一起吃,待咽下去:“跟我以前吃的一樣啊。”
顧雪梅又把菜轉回到苑連雲麵前,跟柳望雪說:“都是你爸做的,即便有差彆那也是手藝精進更好吃了,你要是想嘗出跟你舅媽一樣的味道,等你遠嫁之後再說。”
“雪梅你這話說的不對啊,”苑連雲看著許青鬆和柳望雪,開他倆的玩笑,“絮絮哪會遠嫁啊,京市離咱們那兒開車也就個把鐘頭的距離,她要是想吃她爸做的菜了,隨時就能回去。”說完還特地問了許青鬆一句:“對不對啊,青鬆?”
許青鬆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是自然。”
桌子下麵,柳望雪的腿碰了他一下,他轉頭看著柳望雪笑。
顧雪梅接過話頭,語氣也是善意的調侃:“大嫂,要是他們以後還住這兒,那豈不是更近了。”她往門口指指:“你瞧,就隔了一道院牆。”
柳望雪把筷子一放:“不能老逮著我說呀,叉燒我都吃了,舅媽的故事也該講講了吧?”
顧雪峰先開口了:“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宋寧偉終於能插上話了,對柳望雪說:“不僅你沒出生,你爸媽都還沒結婚呢!”
“啊?”柳望雪想,難不成她爸和舅媽早就認識?
時間推算到結婚之前,柳南山還是個在餐廳裡當幫廚的打工仔,這個柳望雪知道,她於是想,難道是舅媽去她爸打工的餐廳裡吃飯時認識的?怎麼從來沒聽爸媽提起過?
那時候柳南山雖是幫廚,但據他自己說,以及顧雪蘭的言語佐證,他在食客之中還是有些名氣的。
話扯遠一點,當年顧雪蘭對柳南山一見鐘情,柳南山對她也是如此。顧雪蘭和小姐妹的那頓慶祝順利考上大學的燒烤吃完即將離開時,柳南山鼓起勇氣從煙熏火燎的燒烤架後麵追上去,要到了顧雪蘭的聯係方式。
顧雪蘭大一沒結束,柳南山工作的那家燒烤店換了老板,這新老板不太地道,食材以次充好,還把原先的大師傅氣跑了,柳南山也就辭了職,在顧雪蘭大學附近的一家餐廳重新找了份工作。
顧雪蘭大學畢業後入職市裡的大專當老師,柳南山便又把工作換到了大專附近,可謂是“追著老婆走”。
大專附近的這家是廣式茶餐廳,柳南山去做的還是幫廚。他那時候大概是身上自帶一種討喜的氣質,才去沒多久就幾乎和大師傅成忘年交了。大師傅覺得他在灶台上也是有點天賦的,後廚不忙的時候就會稍微教他點東西。
柳南山腦子活泛,很多時候根本不用大師傅掰開了揉碎了講再手把手地教,他是聽過看過就能上手,上手就能做個差不離的出來。
大師傅又驚又喜,深思熟慮之後便動了收徒的念頭,然而柳南山卻拒絕了。
大師傅問他為什麼,他說他對廚師這一行也不是多喜歡多向往,一開始去餐廳打工學手藝,隻是為了生計,後來還在餐廳打工,還願意學手藝,都是為了他未來的老婆——他做飯是要做給老婆吃的,如果以後有孩子了,可以順帶著喂一口——拜師之後恐怕就身不由己了。
大師傅聽了氣得差點直接拿做飯用的鍋鏟拍他,罵他沒出息。
柳南山被罵了也依然不改“初心”,對待大師傅也沒有任何變化。最後大師傅實在不忍他浪費天賦,不拜師就不拜師吧,他也教。
雖然沒行拜師禮,但畢竟跟人學手藝,柳南山在心裡把大師傅當成了師父,禮數一點沒少。後來他不在那家茶餐廳乾了,開起了水果店,還是會時常回去看望大師傅。前些年大師傅病故,他也去參加了葬禮,和大師傅的幾個徒弟一起為老人家送行。
這道蜜汁叉燒,就是在茶餐廳工作時,跟這位大師傅學的。
那時,柳南山剛學會,說回去要給顧雪蘭露一手。
顧雪蘭說:“正好,大哥要帶未來嫂子回來,你就來家裡露一手吧,讓我嫂子檢驗一下正不正宗。”
柳南山樂樂嗬嗬地答應了,那天開著三輪車去買的食材,他不僅要做蜜汁叉燒,還把午飯給包了。
無他,就是已經處在即將和顧雪蘭談婚論嫁的關鍵時期,柳南山想好好表現。
可沒想到,飯桌上,那道蜜汁叉燒,苑連雲隻嘗了一口,就控製不住地哭了。
顧雪峰一時間都手足無措,更彆說柳南山了。柳南山都以為是他做的菜手藝沒到家,或者是哪個步驟出了差錯,把未來嫂子給難吃哭了。
一桌人全都把筷子停下了,也不說話,隻有柳望雪的姥姥在安慰著苑連雲。過了一小會兒,苑連雲好不容易止住洶湧的情緒,跟大家道歉,大家這才明白原因。
不是因為柳南山做得太難吃了,也不是因為太好吃了,而是因為這個味道跟苑連雲外婆做的有八九分相似。
自從外婆過世後,苑連雲就再也沒回過廣市,而這道菜也仿佛也在她的生命裡消失了。
顧雪峰說:“味道承載的不止是記憶,還有情感,是與親人間最深最重的情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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