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憧憬?”
金裙女子轉過臉頰,看著左淩泉冷峻澄澈的雙瞳
“和你第一次握劍的眼神很像,但比你更偏執。”
“……”
左淩泉記得自己三歲的時候,第一次握著削出的木劍,心裡想的是,這輩子一定要走到山巔去看看,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經脈阻塞’,有兩世為人的閱曆傍身,還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特彆狂來著……
“比我還狂?”
金裙女子微微點頭
“那眼神鋒芒太盛,想把天上仙人踩在腳底的心意全寫在眼底,鋒芒盛到渡劫的陳朝禮,都分心看了一眼。”
左淩泉滿眼意外“老陸這麼厲害?”
“他生而為仙。”
金裙女子看向上官靈燁經常躺著的軟榻
“這種人很可怕,道心似鐵、自認無情,為了一個目標,可以去做任何事,直至達到目標為止……
……陸劍塵看到雷劫後,回到了家裡,未曾和養育多年的父母告彆,就帶著一把木劍出了門……
……十餘歲的小孩,獨自在野修橫行的中洲摸爬滾打,靠著要飯、偷搶,硬活了十餘年、走了近萬裡,最終拜在了一個小山門之中,年近甲子才修到靈穀八重……
……在他近乎不擇手段往上爬了一輩子後,終於遇見了自己的大機緣,成了幽篁劍修……
……憑借著無所不用其極的衝勁兒,陸劍塵短短十餘年便名震中洲,無人不欽佩其過硬的心智和劍術,但也不敢和其深交。
因為所有人都怕他,知道他為了長生,可以對任何人拔劍,哪怕禍及整個天下,對他來說也隻是長生道上的過眼雲煙。”
左淩泉安靜聆聽完老陸的過往,疑惑道
“我瞧老陸不像是這樣的人,他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的?”
金裙女子眼底少有的顯出了一絲歎息
“有一天,陸劍塵去其他洲遊曆,尋找突破瓶頸的法子,路過海邊的時候,發現山頭上有一棵桃花樹,下麵是一座小墳;陸劍塵覺得樹很好看,停下來望了一眼,卻發現小墳的墓碑上,有一行字。”
金裙女子抬起手來,在左淩泉凝聚出一行金色的字跡
‘我等你了四十年,可惜你還是沒回來,所以種了一棵桃樹,就當是我了,等你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桃樹應該很大了吧,嘻。’
左淩泉本就是惜花之人,瞧見這行寫在墓碑上的字跡,渾身微震,心都猛地揪了下
“這是給老陸寫的?
金裙女子抬手掃去字跡,點頭道
“陸劍塵看到這行字,才想起曾經摸爬滾打時,遇見過一個道侶,彼此共患難、同生死;後來得了仙劍胚子,他怕被人搶奪,沒告訴任何人,隻是隨意找了個出海遠行的借口,就一去不回;那個女子以為他真是出海,等了他四十年……
……看到這行字後,陸劍塵本就有些動搖的向道之心,當場就崩碎了,開始瘋了似的周遊各洲,尋訪高人,甚至還來找過本尊,想找起死回生的法子。”
“前輩怎麼回應他的?”
“世上有萬般神通,但獨獨沒有後悔藥,路走過了就回不了頭。”
左淩泉聽到這裡,明白老陸為何一身風燭殘年的暮氣了,他對老陸影響很好,了解曾經的過往後,也不知該評價其是‘可恨’還是‘可憐’。
畢竟老陸就算能幡然悔悟,愧對的父母和紅顏也沒法死而複生了,這個罪逃不掉。
左淩泉唏噓片刻,不明白上官老祖為什麼和他說這些,開口詢問道
“前輩和我講這些,是覺得我和老陸一樣‘生而為仙’,提醒我彆走錯路?”
“彆自作多情,你生下來就是個俗人,俗不可耐。”
“呃……當人挺好。那前輩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
金裙女子語氣平淡“本尊隻是提醒你,色字頭上一把刀,沒那個實力,就彆心太大。下次再敢盯著本尊的畫像起色心,你就會成為名震玉瑤洲的‘瞎子劍仙’。”
左淩泉表情一僵,微微攤開手
“這兩件事兒有關係嗎?”
兩件事兒沒啥關係,金裙女子隻是在解釋為何讓上官靈燁待在這裡。
她沒有再多說,身體緩緩離地,飄向了牆上的畫像。
左淩泉見上官老祖要走,想起了正事兒,又問道
“對了前輩,我和靜煣在一起的時候,您是不是都能看到。”
“她不煩本尊,本尊沒心思管你的死活,路要自己走。”
話音落,畫卷恢複如初,金裙女子再次變成紙片人。
左淩泉前些日子怕上官老祖忽然過來,都不敢和湯靜煣親熱,有了這句話,他自然放心了下來。
瞧著女子的畫像,左淩泉不好在肆無忌憚打量,拿起案台上的香,很有儀式感地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銅製香爐裡……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