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法子顯然比仙人神通管用,水幕剛展開,美人榻上的桃花尊主,就醉眼迷離地抬起了臉頰,抬指驅散了水幕,望向麵前的金裙女子,桃花美眸裡露出意外神色,醉醺醺道
“誒?玉堂,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你把妹妹我忘了呢……”
說話間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赤著一隻腳,走到上官玉堂的跟前,張開胳膊來了個老友相見的擁抱。
上官玉堂身段兒纖長,比大部分男子都高,桃花尊主則比較婉約娟秀,個頭上差了一些,又走得不穩,距離尚有兩步就張開胳膊倒了下去,直接抱住了上官玉堂的腰,臉頰埋進了高挺的衣襟之間。
噗——
上官玉堂眉頭緊蹙,抬手想把快要醉死的桃花尊主推開,卻發現她用臉頰蹭了下衣襟,醉醺醺地嫌棄道
“咦~裡麵墊的是沙包不成?撐得倒是挺大,一點都不軟……”
?!!
墊的?沙包?
饒是上官玉堂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也被這渾話氣的柳眉倒豎,抬手把這瘋女人扔回了美人榻,冷聲道
“老妖婆,你想死不成?”
“你做什麼呀~”
桃花尊主摔在美人榻上,很是不滿地揮了下水袖,然後左右尋找摸索。
上官玉堂強忍下動手的衝動,走到跟前,把丟在一邊的鞋子踢了過去,卻沒想到桃花尊主根本不是在找鞋子,左右找了半天,從祖樹下麵又拿了一壇酒出來,打開封口,抱著就往唇邊送。
上官玉堂見此,臉色愈發冰冷。
彼此都是尊主,還都是女修,按理說應該私下抱團兒關係不錯,但事實上絕非如此。
如果八尊主中隻有一個女修,實力又很強大,其他七個男修給麵子聽命行事,彼此都一樣,並不會出現太多衝突。
但有兩個女修就不一樣了,桃花尊主也是女修,而且很有‘女人味’——說簡單就是喜歡計較小事——總覺得‘都是女人,都是九宗話事人,憑什麼你做大我做小,我憑什麼聽你話啊?’,無論什麼事,都要和上官玉堂比劃比劃。
上官玉堂對男女一視同仁,自然不會遷就桃花尊主,身為九宗三元老,用絕對實力向桃花尊主證明了‘憑什麼我做大你做小’。
結果倒好,桃花尊主覺得她說不過就動手,是個潑婦,仗著資曆欺負人,一氣之下就歸隱山林不露麵了,大有退出九宗聯盟的架勢。
不過九大宗門彼此關係盤根錯節,缺了誰都影響巨大,真撂挑子單乾,最先崩盤的肯定是桃花潭自身;最後伏龍尊主當和事佬,從中勸了幾句,桃花尊主才消停下來,但和上官玉堂依舊在冷戰,上次荒山遇襲象征性露了個麵,話都沒和上官玉堂說一句。
此時私下相會,桃花尊主醉醺醺地耍酒瘋,明顯是不想搭理她。上官玉堂見好好說話沒用,走到跟前把酒壇一把奪了過來,冷聲道
“老妖婆,你再裝瘋賣傻,休怪本尊不給你留情麵。”
桃花尊主抬手搶了下,沒搶回來,又倒在了美人榻上,望著眼神冷冽的金裙女子,醉醺醺道
“你也是女人,能……能把我如何?嗝~……你要是個男人,我還怕你把我抓回去……當爐鼎呀,生孩子呀……可惜你不行,最多和潑婦一樣把我凶一頓,有什麼好怕的……”
說著還自己擺了個姿勢躺好,張開胳膊道
“玉堂,你莫非修來修去……真把自己修成男人了?……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倒是想看看,你本事如何……能不能把我收拾得哭爹喊娘,來吧……”
?!
上官玉堂冷冷望著撒酒瘋的桃花尊主,有求於人,又不能把對方打一頓,當下還真沒了辦法。她吸了口氣,在美人榻上坐了下來,認真道
“有正事找你。前日在東海之上,我徒弟清剿異族餘孽,莫名失蹤,非人力所為之。你幫我打聽一下下落。”
桃花尊主慵懶起身,坐在了上官玉堂的背後,似醉非醉的雙眸望著她的側臉,湊近哼哼道
“人……又不是在我桃花潭……潭的地盤失蹤,我憑什麼幫你?九宗盟約裡……可沒有這一條。”
醇香酒氣撲麵而來,上官玉堂有點失去了耐心,轉頭道
“給你麵子才和你好好說話,我完全可以自己問,到時候你彆哭鬨說我搶你的機緣。”
桃花尊主滿臉無所謂,又躺了回去,在美人榻下尋找酒壇
“你隨意……九宗誰不知道你厲害呀,我孤苦伶仃一個女修,鬥不過你這大元老,唉……”
上官玉堂行事作風向來直接,見好言相勸無用,直接就起身來到祖樹之前,抬手掐訣展開了九宮大陣。
桃花尊主隻是買醉,又不是真傻,見把上官玉堂惹急了,估計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也清醒了幾分,改口道
“罷了罷了,看在都是女人,你也不容易的份兒上,幫你一把。不過事先說好,今年鐵族府拿材料的價格,提半成,今年收成不好,徒子徒孫都吃不起飯了,可不像你一樣,自己鑄神仙錢,想花多少花多少。”
鐵族府掌握仙家的鑄幣權,但鑄幣的原料是實打實的靈氣,掙的隻是微薄的手工費,哪有想花多少印多少的說法。
上官玉堂不想欠人情,並未回絕,停下動作,眼神示意。
“唉~”
桃花尊主依舊是醉醺醺的模樣,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老桃花樹前,雙手合十,做出告祭神明的模樣。
呼——
微風吹過千裡桃花海,萬花齊放的景色沒變,但祖樹之上卻好似多了什麼東西。
桃花潭的這顆祖樹,曾經得到過孟章神君的點化;孟章神君是天官五獸中的青龍,和朱雀平級,掌管天地之東、五行之木,神位僅次於太陰和太陽。
八大尊主也好,幽螢異族也罷,都隻是在神祇身軀上繁衍生息的天地生靈,彼此不屬於一個位麵,對上官玉堂來說,孟章神君也是真神,她神色自然肅穆了幾分。
桃花尊主站在祖樹前,閉目禱告良久,桃花樹有了回應,降下了一片薄霧,落在了下方的水潭上。
上官玉堂轉眼看去,卻見碧水寒潭化為了深不見底的井口。
深井的另一端是一間民舍,裡麵放著方桌;年輕男子和身著民婦裙裝的女子,對坐在桌前,麵前擺著一碟小炒肉,一盆大米飯,場景宛若俗世農家的小夫妻;還有一隻白色的小鳥,站在桌子上,把頭埋進碗裡,狼吞虎咽。
桃花尊主睜開雙眸,又變成了醉醺醺的模樣,搖搖晃晃走到跟前,搭著上官玉堂的肩膀,意外道
“靈燁丫頭找到道侶了?長得還真俊,挺合我胃口……”
上官玉堂心裡稍微放鬆了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詢問道
“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撞上了大機緣吧,反正被神祇多看一眼的人,獲益都不會小,估計很快就出來了……
“喲~這小子還知道給女人夾菜,挺會心疼人,可不像是你們鐵鏃府的呆頭鵝……
“誒~你看,靈燁丫頭那眼神兒,還偷笑,多有女人味兒,可不像你教出來的徒弟……”
“老妖婆,你隻會關注這些東西?”
“那不然關注什麼?……不過也是,你這種隻顧修行,未曾領略過男女之情滋味的苦修士,對這些不感興趣也正常,真可憐。”
“你領略過?”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沒遇上命中注定的道侶,兩個人一起醉生夢死,可比一個人喝悶酒有意思。”
上官玉堂向來率直,對此回應道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也隻是沒遇上罷了。”
這本來是一句發自內心的回答,不曾想桃花尊主聽見後,竟然“噗——”地笑出了聲,笑的花枝亂顫,還捂著肚子。
上官玉堂雙眸微沉,望向旁邊的老妖婆
“你笑什麼?”
桃花尊主強忍住笑意,回應道
“笑你沒有自知之明。你哪兒是還沒遇上,你是遇不上,就你這麼手腕,男人和你結為道侶,三天挨一小打,五天挨一大打,給自己找罪受不成?
“你瞧瞧玉瑤洲的修士,誰對你有過想法?你這輩子肯定是孤獨終老的命,就彆幻想能遇上道侶了,你主動去追求,人家都不一定要你……哈哈……”
言語不是一般的欠打,九宗也隻有桃花尊主,敢這麼和上官玉堂說話。
上官玉堂也是修養過人,平淡望著水麵,硬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