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樓客棧!
“感謝我素未蒙麵的姐姐,果然,我沒有看錯你,做的不錯。”金鑾大殿的屋頂上,紫衣女子笑得正歡暢,她沒有穿鞋,就那樣一躍而下,像一隻落入凡間的彩蝶。
隻見那在一旁冷眼旁觀了一場好戲的阿依舍飛身上前,徑直將那女子抱在懷裡,試圖去減緩那下降的衝力,等真的落地,他才罵道“怎麼這麼頑皮,多大的人了,受傷了怎麼辦。”
那紫衣女子的眉眼彎彎,阿匿盯著看了許久,終究是看出了幾分端倪來,卻還是有些不確定,她走近小聲地問道“你是…清風?”
阿匿眼見著那人依靠在阿依舍的懷裡,伸手在臉上的三處穴位上輕點了幾下,有的推進,有的拉出,轉眼間就是她往常看到的“清風”的模樣,等她看見了,又再一次推回自己的模樣。
“這是在蒙古學來的推骨術,不是易容,不需要在臉上貼豬皮貼人皮,也可以改變人的輪廓線條,阿依舍教的。”
阿依舍從奴仆手中接過了一雙設計精巧的繡花鞋,親自替她穿上,女子腳踝上的銀鏈子閃爍著光輝燦爛,格外明朗。
阿依舍一看阿匿的表情,便知道她還沒有想通這一整件事兒,珊瑚不願意開口,隻能他先起一個頭。
“她是我在樓外撿來的姑娘,比你入樓的時間還要早上五六年,我將她送進皇宮,本來隻是想讓她打探皇帝小兒的消息,怎麼想得到這丫頭假戲真做,對皇帝小兒有了幾分真情。”
珊瑚這才順勢往下接著話頭,解釋道“直到生下懷瑾懷瑜,我才看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丞相之女不過是隨口一說,他卻是真心想要我的性命,去母留子,何等狠毒。多年的情分,抵不上他的至尊皇位。我修書給了阿依舍,讓他帶我出宮,假死龜息,將孩子拋給了並沒有太多親緣的芳華嬤嬤,自此遊離在六宮之外。”
阿匿聽得認真,手裡還握著那半塊染血的璞玉無意識的摩挲著,阿依舍察覺到了她的下意識反應,笑道“珊瑚是你的親妹妹,這也是我在無意間發現的,那半塊璞玉是珊瑚當初聯係我的憑證,上頭的血跡也確實是她的,她生孩子傷了元氣,武功幾乎是半廢,壓根子使不上力氣,哪怕是想複仇,也沒有任何法子。你是她親自挑選的刀。”
“為什麼會是我呢?樓裡武功最好的是阿藍,媚術最好的是小青,我滿打滿算,隻能算是長得最出挑的,這樣一環扣一環的計劃,換做是她們,會比我完成的更快也更好。”
阿匿最是擅長冷靜的分析,她善於洞察人心,也習慣了遇事去權衡輕重緩急,利弊得失。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明白自己不是樓裡執行這項任務的最優選擇。也是在瞬息之間發出了自己的疑問,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阿依舍沒有說話,阿匿隻見珊瑚走近她,伸手要過屬於自己的那半塊璞玉,笑言道“因為是你,不能是其他任何人。你是世間唯一一個可以替我報仇血恨的人,辜負真心的人不得好死,也隻有你,我的姐姐,可以體會我的苦楚。你是我欽定的刀刃,也是我一步步引導,一步步看著走向勝利的,你做得很好,不會有人比你更好了。現如今,是否該把我的東西還來了?”
珊瑚與阿匿的眉眼並無半點兒相似的地方,性子卻是非常合得來,從前在鳳鸞宮裡時,阿匿便想過,如果任務結束了,她一定要和阿依舍說一聲,把清風要來陪在她的身邊。沒成想,天道戲謔,讓她覺得親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胞妹,真是既驚又喜。
足足有小一年的相處,兩人彼此之間都摸透了性子,此時阿匿也是起了玩心,伸手將那半塊璞玉攥得更緊,分毫不讓“既然到了我手裡,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本就是一玉雙生,縱然是要,也是給兩個小孩子的,哪有送出來的東西還往回要的,我可不依。我還沒和你追究隱瞞我的事情,你倒得寸進尺要起東西來。”
珊瑚看著姐姐眼角眉梢都帶著嬌橫,連聲哄著“好好好,那便留給兩個孩子吧,我不要了,走,我們回去看看孩子去。”
逼宮前,阿匿把雙生子送到了椒房殿裡,讓芳華嬤嬤一個人帶著,如今大事已成,也到了和她請罪的時候了。姐妹倆走得毫無負擔,隻留下阿依舍堂堂一個可汗,與那躺在地上的帝君麵麵相覷。
阿依舍本想講他吊在城牆上風乾三天三夜,臨了卻改變了想法,他拿起隨身攜帶的化骨水,親自送那皇帝小兒化為了一灘血水,隨著赤日高升,逐漸消散在風裡。
椒房殿裡,幾人哭過笑過,也是倦了,姐妹兩人哄著芳華嬤嬤與兩個孩子睡下,才轉身去了鐘粹宮。
多年苦心經營的感情在帝王心麵前一文不值,反倒是素昧平生的真心,在明珠蒙塵之時才最可貴。麵具戴久了,也該放下那一身數不勝數的謀劃了。qqxδne
阿匿與珊瑚看著那重載了太多的宮殿逐漸被火光衝天縈繞,終究是露出了相似的笑顏。那與帝王的纏綿悱惻,那處心積慮的算計,裝模作樣的愛意,如今也再無存在的意義。生死離彆,此後不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阿匿往後不會再回到樓裡,懷瑾將在阿依舍的擁護下稱帝,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而阿依舍也會成為攝政王,再過一兩年光景,再理所應當代理朝政,改朝換代。阿依舍於這對雙生姐妹而言,是知遇之恩,並無男女之情,他答應給姐妹二人新建一座宮殿,就在原先鐘粹宮的位置。
那異常熱烈的火光照亮了一片四角的天空,往後餘生,那是屬於珊瑚與阿匿,懷瑾與懷瑜的明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