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夜幕漸漸降臨了,可天空卻沒有暗淡下來,衝天而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個天際,讓夜空中的點點繁星也黯然失色。
黃金為頂的巨大營帳之中,燈火通明,人潮簇擁,不時爆發出一陣“乾杯!”或是“陛下萬歲!”的歡呼祝酒之聲。
營帳門口插了兩排象征著皇家的黃金龍旗。在這個微微刮風的夜晚裡,象征著喜慶和吉祥的彩帶輕輕舞動著,和大帳內正在狂呼豪飲的魔族將軍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由於氣候的差異,安畢斯大陸現在已是瑞雪飄飛的季節。在今晚的酒會舉行之前,鵝毛般的大雪已經紛紛揚揚的下了五天,把這片大陸變成了一片銀色的世界。
或許真的是薩法蘭十七世陛下洪福齊天,在“古爾勒邦”節酒會就要開始前的兩個小時,滿天紛飛的大雪居然奇跡般的停了,這讓本來就歡騰不已的魔族軍人們更是欣喜若狂,一時間“陛下萬歲!”的巨大歡呼聲震得帳篷和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而落,呼號聲在茫茫大地上傳出很遠很遠,直衝向灰蒙蒙的天空。
身著綠呢製服的魔族勤務兵的皮靴踏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各式各樣冒著熱氣的美味佳肴流水般地送進大帳,無數的空盤碗碟被裝在大筐裡抬了出來。某些嘴饞膽子又大的小兵已經開始在送菜的過程中偷嘴吃了,反正大帳裡已經是肉山酒海了,偷吃上那麼一點點也不會有人發現的,這可是隻有高級軍官才能參加的由皇帝陛下親自主持的宴會呀!像自己這樣低等級的勤務兵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可是吃不到肉喝口湯總可以吧?所有偷嘴吃的饞鬼們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想法。
真是個萬眾歡騰的喜慶之夜啊!
“乾杯!為陛下的健康!”一個滿麵紅光、神情極度亢奮的紅發魔族將領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酒杯,粗魯地大聲叫嚷著。
“為陛下的健康!”四周的魔族軍官們異口同聲的高聲回應著,同樣高舉起酒杯一飲而儘,周圍的勤務兵們馬上跑過來給他們添酒,軍官們在狂呼亂叫中又開始了下一輪的牛飲。
帳篷邊上的那一圈長桌上,各種美味已經堆得像一座連綿不絕的小山一樣,可勤務兵們依舊流水價地將食物堆到上去,反正這是陛下的恩典,為什麼要幫陛下省錢呢?
每一個帳中的人看上去都是滿麵紅光,他們高聲談笑著,互相推搡著,甚至有的好鬥的軍官已經脫下了上衣在人堆中角力起來,汗津津的肌肉在亮如白晝的燈火下如同曆經風霜的老樹根一樣虯結著,顯示出驚人的力量和勇武。由見習士官組成的軍樂隊正在演奏著鏗鏘有力的進行曲,一些軍官們湊趣的在一邊直著脖子地鬼哭狼嚎著,原本激昂的樂曲被他們攪和的烏煙瘴氣,人們的笑罵聲,吵鬨聲,盤子和酒杯掉在地上的碎裂聲混雜在一起,大帳似乎被儘情享樂的聲音給脹滿了,隨時都會破裂開去,歡樂熱烈的氣氛像是要把外麵寒冷的空氣點燃一樣。
“我的勇士們!”身材高大的魔族皇帝薩法蘭十七世從寬大的桌案後麵站起身來高聲大叫著“我為你們感到驕傲!你們是帝國的脊梁!光榮永遠屬於你們!!!”他似乎也被眼前的熱烈氣氛所感染,花白的頭發微微顫動著,窄而細長的眼睛裡,精光四射。
“陛下萬歲!!!”一頭紅發的的血夜騎士團團長薩拉斯跳上椅子瘋狂的大吼,如同叢生的荊棘般的紅發囂張的抖動著,本來他那如同怪物一般的壯碩體形就十分顯眼,站到椅子上更是鶴立雞群,隨著他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所有的軍官們也都紅著眼睛嚎叫起來,酒會的熱烈氣氛又被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一身黑色軍官製服的邪雲騎士團團長肖·海因茨靜靜地佇立在大帳的陰暗角落裡,端著酒杯,不時地輕輕呷上一口,琥珀色的眼睛緩緩掃視著大帳中歡呼叫囂著的軍官們。帝國貴族出身的他有著下級軍官們望塵莫及的優雅風度和氣質,那種帶點淡漠和憂鬱的眼神不知傾倒了多少少女和貴婦。在帝國上流貴族圈子裡,肖·海因茨和斯特利·米·拜隆被並稱為帝國兩大美男子,不同的是拜隆對待那些送上門的狂蜂浪蝶是來著不拒,統統照單全收。而肖則隻是在表麵上對她們維持著基本性的禮節,從不和她們中的任何一位發生關係。這在男女關係相當開放的魔族王國中是極為罕見的,久而久之嘗不到鮮味的小姐太太們自然滿腹怨氣,於是便有些奇怪的流言傳播了開來。
“知道嗎?那個肖啊~他喜歡男人呦!”太太小姐們繪聲繪色的把這件事講得有鼻子有眼。本來嘛,這麼多美女放在他的麵前他卻從來不假以顏色,不是有龍陽之癖是什麼?難道我們還冤枉了他不成?這麼一想,她們就更加理直氣壯了起來。
這樣的流言傳到了肖的耳朵裡以後,他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依舊是我行我素保持著自己一貫的作風。久而久之這樣的流言也就慢慢消失了,對他失去興趣的小姐太太們自然又把目標轉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肖,在看什麼呢?”與肖截然相反,一身白色製服、神采飛揚的拜隆走了過來。
和肖相反,拜隆是屬於那種健康陽光形的男子,一頭淡金色短發很精神的直立在頭上,刀削斧鑿般的完美臉龐看上去如同藝術家手中最完美的塑像,明亮的眼睛裡總是帶著熱情奔放的目光,難怪會有那麼多小姐太太心甘情願的投入他的懷抱呢。
“……”肖並沒有說話,隻是朝左側示意了一下。和拜隆比起來,肖無疑更具有書卷氣,魔族軍隊內部的一些人曾經半開玩笑的說過,肖更適合當一個詩人而不是軍人。他有著象牙一樣潔白的肌膚,琥珀色的頭發和瞳仁,淡得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使他看上去就像是個易碎的烤瓷娃娃……總之他的樣子一眼看到便使人心生憐憫,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想到他會是魔族七大主力之一的師團長級彆的軍官。
左側的燈影裡,正矗立著他們的軍神——帝國元帥斯狄芬妮·約·卡斯維特蘭娜。搖曳不斷的燈火下,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尊青銅鑄成的神像,麵上覆蓋著的那猙獰可怖的鬼臉麵具在火光中閃著暗幽幽的神秘光芒,如果不是她偶爾仰頭喝上一大口酒,你幾乎會認為那裡站著的隻不過是一堆沒有生命的金屬,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她的身側似乎存在著一個看不見的禁區,所有的人,不論是軍官還是勤務兵都很注意的不進入那個範圍之內。這在人頭攢動的大帳裡顯得十分怪異,附近的人寧可擠得臉紅脖子粗的互相動手也不去走進她的身邊,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屬於自己的真空裡,一聲不響,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們的元帥還是那樣酷呢!”拜隆舉杯和肖輕輕碰了一下,兩人仰頭乾掉杯中的殘酒。
“我要去找點樂子啦,你還要繼續喝嗎?”拜隆笑嘻嘻地拍了拍肖的肩頭,後者隻是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從勤務兵手中的托盤中換了一杯紅酒。
“好好好,那你繼續喝吧,我就不奉陪了~”拜隆深知這位同僚的脾氣,在他那文靜的外表下,有著極其惡劣的壞脾氣和一條幾乎能殺死人的毒舌,肖尤其不喜歡彆人沒完沒了對著他聒噪,雖然他平常看上去總是一副淡漠得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可一旦他發怒動手,造成的後果就連冷血嗜殺的薩拉斯也要畏懼三分。
看著拜隆左擠右竄的混在人堆裡艱難的朝大帳門口靠過去,肖靜靜地收回了自己視線。他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發了好一會呆,忽然抬起頭向斯狄芬妮走過去。
斯狄芬妮並沒有絲毫移動自己的位置,她隻是微微側首,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肖。
肖抬頭望著斯狄芬妮臉上那可怖的鬼神麵具,似乎像從那裡看出些什麼來,不過片刻之後他就放棄了這種想法,麵具後麵的軍神的情緒絲毫沒有波動,沉靜的如同風平浪靜時的大海一般。
“……元帥閣下……”肖舉起手中的金製酒樽“……我敬你。”
“……謝謝。”
兩隻金製的酒樽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小夏在環繞大公府主宅的青石板路上奔跑著。
他並不是像普通鍛煉者那樣以同一個速度跑著,而是先慢慢的跑一會,然後突然加速衝刺跑上一段,然後又逐漸把速度放慢下來,一段時間再次突然加速跑……怪異的是他不是僅僅在單純的跑步,在那同時他還在不斷的出拳、踢腿,動作快得肉眼幾乎看不見,隻能發覺有淡淡的影子掠過,空氣中傳來撕裂般的“噗噗”聲,由此可見他拳頭和腿上的力道是多麼的驚人。
更為恐怖的是即使在全力衝刺的時候,他發拳和出腿的頻率和節奏也絲毫不見混亂。在他的身形已經化成一道黑色的影子的時候,連續不斷的拳風和腿風也急驟不斷的發出,耳輪中隻能聽到一陣連續不斷的如同爆豆一般的“嘭嘭”聲,就像是一個熟練的軍鼓手拚儘全力敲打著他的軍鼓,而那急驟的聲音甚至讓人擔心下一刻那鼓便會被敲漏,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老、老大,好好……好厲害啊!”費戈吃驚的張開大嘴合不上,一絲口水從他的嘴角裡流的老長,晃晃悠悠的滴答在下巴上。
艾米爾小臉漲得通紅,他死死的抓著費戈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像風一樣在麵前掠來飄過去的主人,興奮到隻能啊啊的發出一些全無意義的聲音了。
小夏猛然在他的麵前刹住腳步,一連串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的順暢,整個人由極動變為極靜隻在短短的一瞬間便完成了,隻有黑色的長發被帶起的旋風激得飛舞起來。
“……主、主人!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你一樣厲害啊?”艾米爾興奮地跑過,拉著小夏的衣襟一臉企盼的望著他。
小夏皺著眉頭將散亂的黑發挽到腦後。從來到這裡就一直沒有剪過頭發,原本隻是略微過眉的頭發現在已經披散到了肩膀上,從來沒有留過長發的他現在還覺得很不習慣,幾次想抄起刀來割掉多餘的頭發,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又放下了,結果就留成了現在的這個長短。
“啊,那個,你是沒辦法達到我這樣的……”小夏摸了摸鼻子,看到男孩小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他趕忙又繼續說道“當然啦,達不到這個速度也不要緊,你一定可以變得很厲害的!”
他摸著男孩的小腦袋“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嘛,人和人的身體條件不一樣,一味的追求某個共同的鍛煉目的也是不現實的,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長處才是最關鍵和重要的,把刀給我。”
接過艾米爾從腰裡抽出來的彎刀,小夏隨手虛劈了兩下,麵前的空氣中驀地泛起一陣冰冷的寒意,似乎有兩道刺目的電光在眼前一閃即逝,艾米爾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你現在的年紀還小,即使再鍛煉力氣也是有限的,所以我才弄這把刀給你,這樣隻要儘力提高你的靈活、協調還有反應速度,隻要不失掉刀子就足可以自保了。”小夏把彎刀塞進艾米爾的手裡,仔細的教他握住刀柄“……手指要這樣握才對……當然,如果敵人有很多人的話,為了防止刀被打掉,你還可以用布條把手和刀柄纏在一起,這樣就好多了,不過我不建議你那麼做,那畢竟是很危險。”
“……你看,這很簡單,用刀的時候不是靠手指,靠的是手腕、還有臂部和整個腰部爆發出來的力量,這樣才能保證出刀時候的速度和準確性。”小夏耐心的指導著艾米爾的動作,不時跑過來糾正他錯誤的地方“……其實刀的用法相當的簡單,大概隻有砍、劈、撩、刺等幾種攻擊方式,你現在隻要掌握你最熟悉和習慣的手法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來。這是個熟能生巧的過程,技巧並不難,你很快就可以學會,重要的是熟練,你要把刀當做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什麼時候你感覺出刀就像抬手去拿東西那麼方便的時候,你就出師了!”
“……可是、可是……”艾米爾停下手來,可憐巴巴的望著小夏“主人,有沒有具體的招數啊?我家的部落裡都有的,可爺爺說我年紀太小,一直都不肯教我,什麼都不會怎麼去砍人呀?”
“招數?”小夏抓了抓頭發“我沒有什麼招數可教你的啊,我從來都沒學過什麼招數!”
艾米爾瞪大眼睛叫了起來“主人騙人!我見過你用的那把黑色的短刀,很厲害呀!怎麼會什麼都沒學過?”
“……是真的呀。”小夏看著一臉懷疑神色的男孩“……那把刀隻是用來殺人的,在戰場上是沒有時間考慮來使用什麼招數,隻能靠自己的本能去出刀……這個我沒辦法教你,因為、因為我沒辦法把那種感覺說出來……簡單的說吧,就是用最快速直接的辦法殺掉你的敵人……對,就是一個快字!隻要你比你的敵人快,先死的就一定是他!”
“……還是不懂唉。”艾米爾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小夏看上去也有些泄氣。沒辦法,自己的手法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殺戮中鍛煉出來的,那是純粹的、隻適合自己專門用來殺人的招式……這個,實在沒有辦法教給這小鬼啊!唉,又不能當真拉過人來讓他殺,這可真是件傷腦筋的事。
“算啦。”小夏拍拍他的腦袋“這個以後再說了,等有時間的時候我去找個用刀厲害的人來教你!我實在不適合當老師,嘿嘿~”
坐在一邊台階上的野蠻人忽然扭扭捏捏的湊了過來,討好地對小夏說“……那、那個……老大,可不可以教、教我點什麼啊?”
小夏翻翻眼睛看了看這些天因為好吃好喝而越發變得像座山一樣的費戈,他用力在費戈胸口捶了一拳“……你還需要學彆的嗎?隻有看到你的塊頭膽小的人都嚇死了,誰敢和你單挑啊?”
費戈的神情馬上變得猙獰起來,他低聲咆哮著“老、老大,你教我本事!我要把、把那些欺負過我的人類都、都殺死!!!”
“殺你個頭。”小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過去,打得費戈一愣神。
小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費戈的大鼻子罵道“你腦子裡都是狗屎啊?欺負過你們的人類?那些人一人吐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你!你殺得完嗎?再說了,人類?你老大我也是人類,是不是連我也要一起殺啊?是不是啊?”
費戈被小夏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罵得畏畏縮縮的退了回去,連挺直的身軀也矮了不少,凶悍狂野的野蠻人居然被一個個子比他小得多人類給管得服服帖貼的,如果不時親眼看到的話,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小夏意猶未儘的又罵了一會,這才停了下來擦了擦嘴巴,忽然狠狠踢了費戈一腳“以後說話多用點腦子!彆動不動就要殺要砍的!否則就你這個樣子,還沒輪到你砍彆人就先被彆人砍了!到時候可彆埋怨我不救你!”他圍著費戈轉了幾圈“……我會的東西好像都不適合你哎,算了,你先等等吧,讓我好好想想……他媽的,要是九號在就好了,他那一身怪獸力氣最適合教你了……”
費戈瞪著一對牛眼,傻乎乎的看著在自己麵前轉來轉去念叨個沒完的小夏,他那簡單的腦子裡實在搞不明白老大說的什麼九號啊什麼不適合啊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嘛,自己不過是說要殺了那些討厭的人類嘛,老大為啥要發火呢?真是搞不懂啊……
“你們幾個都在這裡呀!”蘇菲兒從二樓的露台上一躍而下,輕輕地落在地上“剛才我去見伊米拉了,她說晚上有場重要的舞會必須要出席,要你陪她一起去呢!”她似笑非笑的看著小夏。
“……”小夏看著盜賊小姐臉上那似乎不懷好意的笑容,本能的倒退了兩步“……舞會?那隻小豬又有什麼壞主意?我隻答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保證她的安全,彆的事我可不管!參加什麼舞會可以叫那個神氣巴拉的笨蛋騎士和她去啊,我沒興趣。”他一副堅決的樣子拚命搖頭。
“德裡安先生!你怎麼可以在背後這樣說一位淑女?!太沒有教養了!”
圓滾得如同皮球一般的克蘇女大公伊米拉·費因拾起裙腳,小心翼翼地從台階上走下來。
“當心啊!”小夏看上去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你要是從那上麵滾下來我可沒本事接得住你,到時候又該說我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