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特掃視了法庭一周,發現包括觀眾席,這裡除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商人、偽君子,就是他們那些健壯的打手,當然,蘭因治不在這個範圍內,從某種意義上講,他並非敵人。不過肥胖的司法部長有一點擔憂,就算聯合他們兩人,恐怕也沒辦法擺平這裡所有的人,因為他們不能大開殺戒。
還有一件事情讓引起了法拉特的注意,那就是陪審團的成員有幾個人臉上全是積漫淤血的傷痕,另外幾個臉上沒傷的,看起來也是氣力不足的樣子,現在法拉特明白剛剛蘭因治那句“都已經做完了”是什麼意思了。
“那麼,亞倫翠絲愛爾培拉,你曾經盜取了弗格斯先生家的名畫《舉劍者》,你是否認罪?”維羅克大法官用很業餘的腔調,鄭重其事地問道。
“為什麼要我認罪?偷取那幅畫的是金貝瑞。”
“因為你就是金貝瑞!你難道不打算承認嗎?”
還沒等侯爵夫人回答,法庭外就響起了巨大的喧鬨聲,緊接著法庭的大門被一腳踢開,收劍入鞘的克裡因以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佩迪和麥西米倫,看到這一幕,法拉特頓時大喜。
“誰允許你們進來的?竟然敢私闖這神聖的法庭!”維羅克大法官地站起身,衝著闖入者怒道。
“我們來旁聽,想不到這法院這麼小家子氣,竟然不許人進來聽審,這裡明明空出許多位子嘛!”克裡因大大咧咧地說著,走到觀眾席的第一排坐下來。
“來人呐,把他們給我……”維羅克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吞到肚子裡,看清了來者是誰,也看到了門外密密麻麻躺了一地、正在痛苦呻吟的門衛,剛剛氣勢洶洶的大法官立刻改變了態度。
“原來是我們敬愛的市長大人啊,歡迎旁聽,歡迎。”
“好了,請繼續吧。對了,你把外邊的那些人收拾一下吧,剛才因為他們實在囂張的很。我就不小心把他們放倒了。”坐下來的克裡因,好整以暇地說。
“那麼,我們繼續吧,亞倫翠絲愛爾培拉,你是否承認自己就是在迪斯科特犯案累累的盜賊金貝瑞?”無論從哪方麵看,維羅克和一位法官,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種,都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不承認。”
“那麼,現在主控官開始提問。”不稱職的大法官宣布道。
“多謝法官大人。”站起身答話的竟然是範沙弗格斯,觀眾席響起三聲噓聲。
“肅靜!”維羅克用木錘敲了敲桌子,“弗格斯先生,請提問。”
“亞倫翠絲愛爾培拉,請問你去年美人魚周的第二天晚上在哪裡?”
“你連具體時間都沒不說,這也太業餘了吧。”亞倫翠絲回道。
“反對!被告侮辱了我身為主控官的尊嚴!”弗格斯一句話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喂,門外漢,彆在這裡丟人顯眼了!”觀眾席中克裡因高聲喊道。
“肅靜,肅靜!”維羅克又抓起錘子敲了起來,“反對無效,主控官請上前。”
待到弗格斯來到法官席前,維羅克伸長了脖子悄悄說“堂兄啊,當初就勸你不要出風頭,你對這行根本就一竅不通,現在反倒丟人了吧。”
“彆說廢話,我現在該怎麼辦?”弗格斯擦著頭上的汗問。
“先回去問問你旁邊那個懂行的家夥吧,完全照著他的說的去做。”維羅克說罷收回脖子,又拿起錘子敲了兩下,“休庭15分鐘!”
……
“亞倫翠絲愛爾培拉侯爵夫人,去年美人魚周的第三天淩晨1點到5點的時候,你在哪裡?做什麼?請回答。”重新回到審判席前的弗格斯重新開始提問。
“當然是在家睡覺了!”
“有沒有人證?”
“我的仆人亞芳可以作證。”
“法官大人,我請求傳喚證人亞芳。”
“允許。”
……
“亞芳小姐,請問你,能否證明去年美人魚周的第三天淩晨1點到5點的時候,你的主人亞倫翠絲愛爾培拉侯爵夫人,是在自己的房間中?”
“當然,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侯爵夫人患了感冒,我整晚都陪在她身邊。”
“好,謝謝你的作證,你可以離開證人席了。”弗格斯咬牙切齒的說道。
“等一下,辯護律師還沒有提問!”站在旁邊的法拉特臨時充當起了亞倫翠絲的辯護律師。
“辯護律師請提問。”
“我沒有問題,法官大人。”
“反對,法官大人,辯方律師在侮辱你的尊嚴。”弗格斯立刻叫道,完全沒看見自己座位處那位律師阻止的手勢,他這一舉動又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反對無效,雙方律師請注意自己的言行和態度,再有這種情況,就視你們為藐視法庭。”維羅克板著臉說,“控方律師繼續提問。”
“那麼,愛爾培拉侯爵夫人,請你回答,你是否有夜間出遊的習慣。”
“反對!法官大人,控方律師提了與本案無關的問題。”法拉特說道。
“反對有效。弗格斯先生,請注意你的問題。”
“那麼,愛爾培拉侯爵夫人,你平時喜歡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叫金貝瑞的盜賊,到處偷竊,是不是?”
“不是。”
“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喚證人,湯姆林克先生。”
“允許。”
隨著維羅克的回答,陪審團中一個老頭站起身,走到證人席上。
“這太荒謬了!”法拉特憤怒地說道“竟然讓本案的證人成為陪審團中的一員。”
“這叫什麼法庭,真是太可笑了!”麥西米倫搶在克裡因張口之前喊道。
“肅靜!”維羅克鐵青著臉敲著手中的木錘。“休庭30分鐘,退庭!”說罷便氣轟轟地走了出去。
重新開庭的時候,那個叫湯姆林克的老頭走到了證人席中,陪審團中則有另一個奸商模樣的人頂替了他的位置。
“控方律師提問。”
“林克先生,請問你是否在五天前的下午2點到3點之間作客於愛爾培拉侯爵夫人家中?”
“是。”
“那麼,請你說一說那段時間最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我偶然間發現了一些金貝瑞穿過的衣服,以及一些金貝瑞使用的那種撲克牌。”
“你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因為我親眼見過金貝瑞,也見過她用過的那些撲克牌,那天我在侯爵夫人家中見到的東西,和我在金貝瑞身上見到的,是同一種。”
“好的,謝謝你。”弗格斯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不過在眾人看來,卻是輕浮的笑。麥西米倫甚至懷疑,這個富甲一方的大老爺的財富,是否是通過自己的頭腦賺到的,顯然,這個容光煥發的老家夥,在氣質上擁有很多暴發戶的特點,可是在頭腦上卻完全不像,單從行為儀態來看倒更像一個到老都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現在由辯方律師提問。”
“謝謝”,法拉特走到證人席前,問道“林克先生,請問你到侯爵夫人家中作客,是受到邀請呢,還是主動登門?”
“是我主動拜訪。”
“那麼,你五天前下午拜訪的目的是什麼?”
“是因為我準備籌辦一場歌劇演出,想從侯爵夫人那裡獲得一些建議。”
“那你有沒有獲得想要得到的建議呢?”
“有,侯爵夫人是一位相當慷慨的女士。”
“哦?可是據我所知,侯爵夫人並不是一位十分慷慨的人,為什麼她會對你如此大方呢?”
“反對!法官大人,辯方律師的問題已經離題了。”
“反對有效,證人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我隻是好奇而已,不過我自早就聽說林克先生精通於交際之道,所以想討教一二,林克先生,你願意指點我一下嗎?”法拉特立刻說道。
“談不上什麼技巧,我想是因為我們以前有過幾次交流,我們很談得來。”
“侯爵夫人,是這樣嗎?”肥胖的司法部長說著,衝亞倫翠絲眨了眨眼。
“是,林克先生十分健談,我們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語言。”亞倫翠絲說道,仿佛對這個指證自己的奸商沒有絲毫的怨氣。
“謝謝,林克先生,看來你和愛爾培拉侯爵夫人的關心很不錯嘛?”
“那是當然。”林克想都不想的回答。
“那麼,請問你當時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你所說的那些東西?”
“在侯爵夫人的臥室裡。”老奸商同樣不假思索地答道。
“噢!難道是這位至今仍然單身的女士邀請你參觀她的臥室的?”法拉特指了指亞倫翠絲問道,後者已經明顯地表現出了怒意,當然對象是這個私闖自己房間的老家夥。
“這,這……”老林克慌忙的擦著額頭的汗水,身前背後無數雙怒氣衝衝的眼睛瞪著他,有正直之人對這個無恥之徒的憤然,也有同黨對這個廢物的怒氣。
“怎麼了,為什麼不回答?”
“我……我是偷偷溜進去的……”
“很好,在我向你提其他問題之前,我得先告訴你一聲,就算侯爵夫人真的是罪犯金貝瑞,你事後也得因為侵犯他人人權以及貴族尊嚴罪而受到處罰。”法拉特微笑著說。
老奸商剛剛擦乾的額頭一下子又變得濕漉漉的。
“那麼,我再問你,你能否保證剛剛對弗格斯所說的證詞都是真話?”
“是……絕對,我敢發誓!”林克立刻“將功贖罪”道。
“可是,為什麼我的部下三天前在搜查侯爵夫人的府邸時卻一無所獲?”
“這……大概是她後來又把那些東西藏到彆的地方了吧。”
“我再提最後一個問題,林克先生,我這裡有兩張紙牌,請你分辨一下,哪張是金貝瑞使用的那種鑲了硬質氧化鋁的撲克牌,哪張是貴族們常用的鑲了銀邊的撲克牌。”法拉特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兩張紙牌,遞給已經大漢淋漓的林克。
“嗯……這張是金貝瑞的,不,兩張都是!”老奸商似乎聰明了一些,根本分辨不清是哪一張的他,生怕落入陷阱,假裝思考了一會,回答道。
“很遺憾,這兩張都是普通的紙牌,這樣的撲克牌,我家就有好幾十副。”法拉特舉著兩張牌轉身對眾人說。
“哼,林克先生,我很懷疑你剛開始的那些證詞啊。法官大人,我沒問題了。”看著麵如死灰的證人離開,法拉特露出一絲冷笑。
“雙方律師還有要疑問或者要傳喚證人的嗎?”
“沒有!”
“沒有了,法官大人。”
“那麼請雙方準備結案陳詞,控方首先。”
“等一下!法官大人,從來沒有在開審第一天就結案的,難道閣下身為法官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嗎?”
“法拉特先生,不要大驚小怪,在特殊原則中有相關的規定,如果閣下有疑問的話,就去好好查閱一下《共和國憲法》吧!”
“可是,本案目前出示的證據並不充足,甚至連一件物證都沒有。”
“那閣下能夠更多的證據嗎?”
“暫時不能。”
“這就沒辦法了,根據特殊原則的相關條文,再結合現有的證據,足以進行判決了!”維羅克趾高氣揚的說“請控方進行結案陳詞。”
然後就是弗格斯義正嚴辭的按著彆人準備好的講稿照本宣科一番,這長篇大論持續了有半個小時之久,陳詞其間還夾雜著觀眾席某人的鼾聲。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法拉特開始了自己針鋒相對的陳詞“這庭審的過程雖然短暫,但是已經準確無誤的表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的當事人——亞倫翠絲愛爾培拉侯爵夫人是無罪的,隻要是還有一點良知的人,就一定會認同這個事實。我要說的隻有這些。”
“那麼,現在休庭30分鐘,陪審團進行參議,退庭!”
“看來他們打算硬來了。”麥西米倫對剛剛醒來的克裡因說。
“也許他們知道沒希望了,打算放棄也說不定啊。”
“哪有這麼簡單,這些暴發戶可是目無法紀的。”麥西米倫解釋道。
“放心吧,如果他們真的打算隻手遮天,我們也就不用客氣了。”法拉特扭頭說道。
“嗯。”麥西米倫猛地點了點頭,抬頭時剛好和亞倫翠絲的目光相對。
……
“陪審團,現在宣布你們的討論結果。”維羅克鄭重的說道。
“法官大人,我們陪審團一致裁定,被告有罪。”
“我宣判……”
“這簡直是荒唐至極,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一點道德良知!”沒等剛剛起身的克裡因說話,麥西米倫猛地站起喊道,並一拳將身後的座椅打的粉碎。
“放肆,竟敢藐視法庭!”維羅克硬著頭皮喊道。
“各位大人,我倒是有辦法馬上證明愛爾培拉侯爵夫人就是金貝瑞。”弗格斯突然開口,並且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長劍,離開原告席,“眾所周知,高貴的侯爵夫人是一名弱女子,如果她擁有武技的話,那麼就一定說明她就是金貝瑞。”弗格斯飛快地說著,同時舉劍跑到被告席前,衝著亞倫翠絲砍了下去,沒有佩戴武器的法拉特隻來得及用身體護住侯爵夫人。
“住手!”數張嘴同時驚叫道。
“當”一柄長劍擋住了弗格斯的劍,蘭因治突然來到近前,弗格斯的劍掉在地上,雙手已經鮮血淋漓,麥西米倫馬上跳過來,一把匕首架在了被震裂虎口的大富豪的脖子上。
蘭因治收劍入鞘,平靜地說道“閣下此舉屬於襲擊、嗯,是謀殺貴族,我現在有權力逮捕你。”
“退庭!明日再審!”維羅克慌忙地喊道,連剛剛用的得心應手的木錘都忘了敲了。
“我想已經沒必要審了!”聽完一個剛剛跑進來的法警的報告,克裡因高聲說道“因為金貝瑞剛剛在外邊出現了,維羅克先生,這次被盜的是你的宅邸。”隨著他說話,眾多的法警衝進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