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皮寧,難怪你會敗得這麼慘,那可是格蘭斯有名的森林遊騎兵,但如果不是你指揮失誤,區區兩千遊騎兵也絕無可能全殲第一大隊。”艾盧坦重新把目光落在皮寧身上,好整以暇地說,“既然知道自己罪無可恕,為什麼你還要逃回來呢?”
“卑職寧願死在大人您的劍下。”
“可惜我不打算讓你如願,撿起我的劍!我會在報告中抹掉你臨陣脫逃的罪行。”
“多謝大人的恩賞!”
皮寧如釋重負般撿起地上的劍,拔劍出鞘,他暴喝一聲,瞪著血紅的雙眼沿著自己剛剛走過的路衝了回去。
一支閃爍著藍光的箭矢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穿透皮寧全力而發的鬥氣團,沒入他的眉心,那肥胖的身軀轟然倒在吊橋上,滾落下去,跌入萬丈深淵。
“準備迎敵,給我在這裡全殲他們!”艾盧坦站起身,尖聲叫喊著。
兩百多名重盾手重新整編成三列,踏上吊橋,緩步地推進,當最前排來到吊橋中段時,隊伍停下腳步,處於完全的防禦姿態。鐫著琪美拉獸紋章的巨大盾牌將數波箭矢攻擊阻擋下來,沒有收割到生命和鮮血的箭支懷著不甘落入深穀。
“我們要不要衝鋒?”躍躍欲試的克裡因渾身哆嗦著向躲在後邊的帕特金發問。
“不要!現在衝鋒傷亡會很大,先消耗掉他們的士氣,等用魔法打開一個缺口,再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打亂他們的隊形。唉,這樣的情況,對於重裝甲步兵來說真是絕佳的發揮場所啊,隻可惜我們現在沒有這樣的兵種。”帕特金搖了搖腦袋,接著喊道“後排提高仰角,采用落射,直射落射同時攻擊。”
隨著一聲聲口令,前排和後排的遊騎兵采用兩種方式進行射擊,遊騎兵在箭術上的造詣比起和他們朝夕相處的精靈族來毫不遜色,對於力量的拿捏令如此近距離的落射成為可能,一波波箭矢畫著極為陡峭的拋物線落向索多姆重盾手的頭頂,而前排士兵對於時間的把握同樣精準,兩種射擊同時來到溫德雷斯士兵的麵前。
索多姆附屬兵團亦非等閒之輩,在發現敵人舉步不前之時,他們便意識到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進攻,重盾手分梯次變換站位,擁擠成五人一排,新插入的兩人側過身體將大盾舉過頭頂,護住上方,盾牌陣變成密不透風的鐵壁方陣。
“後排加大射擊密度!”帕特金高喊道。
隨著落射攻勢變得越來越猛烈,溫德雷斯一方開始出現傷亡,盾牌陣迅速重編隊形,這次更多的人將盾牌舉過頭頂,七人一排的隊形使得他們不得不踩在自己戰友的膝蓋和肩膀上。
“我們該前進了吧?”克裡因看到時機已經成熟,向帕特金詢問道。
“嗯!前排保持射擊狀態緩慢推進,拉近距離,待會以魔法為信號,便展開快速突擊,切記要纏身搏鬥,不要拉開距離,以摧毀敵方隊形為優先。”來自精靈森林的遊騎兵對於戰陣並不精通,所以帕特金儘量把作戰方式講解得詳細一些。“殿下,最前邊需要一位擁有強大衝擊力的戰士,以便打開一道缺口。”
“我明白了,恐怕找不到比我再適合的人選了。”克裡因滿不在乎地說。
“請原諒我置您的生命安全於不顧。”帕特金低聲說。
“放心吧,我命大得很!”
“我會保護殿下的。”凱文極為罕見的沒有堅決製止,而是默許了這樣的安排。
“要說衝擊力,我也應該算一個了。”麥西米倫把鋼槍背在身後,從補給車上取出一根木杆長槍掂了掂說。
“雖然我不喜歡殺人,不過這種情況下似乎我也比較適合衝在前麵。”始終沉默的馬爾凱姆突然開口道。
“那你可得賣力氣跑才行哦!”龍吟詩人打趣道,矮人極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落射的力度絲毫不減,前排的遊騎兵已經開始一邊射擊一邊緩慢推進,遊騎兵們精準的射擊令溫德雷斯人咋舌,偶有箭矢透過盾牌的縫隙鑽入方陣之中,緊接著就會有受了致命傷的士兵被自己的同袍兄弟退下吊橋,再由後邊的人填補上空缺。最前排的盾牌手已經不敢再冒著被射穿腦袋的危險觀看外邊的情況,他們隻能聽著遠處指揮官的呼喝來決定自己是否改變姿勢。
一縷閃爍著點點星芒的黒霧掠過盾牌陣前部,最前邊的盾牌手愕然發現那借以保全生命的大盾連同他們的手臂一齊消失了,還沒等反應過來,無數的箭矢便沒入了他們的胸膛,在他們視線完全變黒之前,隻看到一尊全身包裹著鎧甲的魔神領引著一群綠色的身影以及無數的箭矢朝他們撲麵而來。
後排的盾牌手甚至來不及將前麵的死者退下吊橋以騰出空間來安放盾牌,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動作變得緩慢不堪,而對麵的敵人則不可思議地一下子來到他們的麵前。
西恩和法埃特這一對活寶,在平時幾乎讓人忘記他們大魔導士的地位,而在戰鬥開始的時候,沉默不語的二人令大家無一不對他們產生無比的崇拜和敬畏。
布雷斯,艾盧坦準侯爵的私人魔法師,此刻呆呆地站在橋頭,已經晉升為大法師十多年的他,對於空間裂縫和靜止術這樣的魔法,也隻是在幾本魔法典籍中見到過而已。不過手足無措的他已經不用再費什麼心思去研究抵抗之法了,一團血紅色的濃霧將他和身邊的數名護衛包裹起來,一陣陣哀嚎從霧中傳出,嚇得周圍的士兵不敢靠近分毫。接著一陣風將霧氣吹散,留在原地的隻有一具具淋血的骸骨。
克裡因突然停住腳步,爆發出一陣鬥氣,將射向他的十幾支長矛吹飛,麥西米倫則趁機閃到他的身旁,手中凝聚了鬥氣的長槍激射而出,迎麵貫穿了3名索多姆士兵的身體,強烈的氣勁更是刮倒了兩邊的盾牌手。未等跌倒的盾牌手站起身,年輕的萊布尼茲親王便揮舞著長劍衝入人群之中,登時便有三、四個索多姆士兵飛出吊橋,尖叫著落入深穀。
麥西米倫摘下背後的鋼槍,暴喝一聲緊跟著克裡因衝入人群,長槍左右揮舞,力道雖然不大,但是命中的都是對手的頭部,幾個索多姆士兵被打得暈頭轉向,自己跌下了吊橋。緊隨其後的遊騎兵排成一列衝了過去,以極為矯健的身形鑽入克裡因剛剛打開的缺口之中,溫德雷斯士兵從吊橋上跌落的景象一下子變得更為壯觀。
混亂的人群中,一個矮小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越過麥西米倫和克裡因的身邊,鑽到更深入的地方,緊接著一陣耀眼的綠光閃過,一頭體型龐大的灰熊赫然出現在人群之中,巨大而厚實的熊掌左拍右打,又有幾名索多姆士兵口吐鮮血飛出吊橋。
原本守在橋頭的遊騎兵留下一半在原地持續著遠程攻擊以截斷對方的後續部隊,剩下的則開始大舉衝鋒,這樣的場合,揮舞長劍並不是很好的方法,遊騎兵借助厚實的人流,想通過擠壓力把對方退下吊橋,如此情況下,這無疑是最有效的殺人方式,隻是沒有鎧甲保護的他們,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而溫德雷斯士兵沒有後續力量,隻能倚仗身上盔甲的重量來保留自己的位置,被推下吊橋的人不在少數,原本200多人的陣列,眼見已沒剩下多少了。
艾盧坦麵無表情地看著部下接二連三的掉下懸崖,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士兵一樣。
“大人?”準侯爵的副官喚醒了一言不發的長官。
“讓後續部隊給我頂著箭衝上去,再有猶豫不前的給我當場處決,嗯,給預備隊發信號。”
準侯爵的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在兩個士兵被長官殺死之後,橋頭的索多姆士兵開始了瘋狂的衝鋒,在拋下的20多具屍體之後,索多姆的後續部隊終於在橋上的盾牌陣徹底崩潰之前來到了敵人麵前。
索多姆的劍士與遊騎兵部隊一經接觸,場麵便立刻發生了變化,力量上占優勢的索多姆兵團也采用了擠壓戰術,更多的遊騎兵開始被擠下吊橋,戰鬥逐漸轉變為消耗戰。
雪停了,雨還在下,仿佛是大自然對於這人類壯烈戰歌的合唱,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點也越來越密,越來越大。隨著戰鬥越發的激烈,推擠已經不足以發泄雙方戰士的漸漸升溫的仇恨之火,劍光閃爍,鮮血混合著雨水潑灑在這座無名的吊橋上,再一次給這座吞噬了無數生命的大橋塗刷上一層鮮紅,就如同兩千多年來的先士們所做的一樣。
隨著帕特金命令的下達,橋頭的遊騎兵開始加大射擊速度,更多的箭矢落在索多姆兩股部隊的連接處,鮮血在溫德雷斯部隊的中間開了花,被擁擠在一起,又缺少有效保護措施的劍士部隊,空有一身武技,此刻卻隻能是當活靶子的份。不過遊騎兵的遠程攻擊並沒有持續過久,一陣陣翅膀拍擊的呼嘯聲預示著索多姆的預備隊終於出現了。
從兩側的山峰背麵忽然鑽出了數百隻飛鷹,在密集的雨點中,飛鷹的身上籠罩著一層水霧,然而雨水絲毫沒有減緩這些鷹狀生物的急速飛行,翼翅張合的聲音逐漸蓋過雨聲,等到大部分遊騎兵騰出目光望去,近一千騎獅鷲騎兵已經來到他們近前。
一陣整齊的繃弦聲過,近千支箭矢射向了最後方的一千多遊騎兵,可惜格蘭斯人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增援部隊早有提防,箭支還沒有來到遊騎兵近前,就像遇到了海綿一樣,紛紛失速,落了下來。獅鷲騎士們同樣沒有絲毫的驚訝,他們丟下手中的弓箭,迅速地抽出腰間長劍,驅駕著胯下的猛獸,突然改變飛行方向躲過敵人反擊的弓矢,展開了俯衝。
獅鷲騎兵是戰場上少見的飛行兵種,雖然速度極快,但其衝擊力卻遠不如驃騎兵來得凶猛,橋頭的遊騎兵見這些獅鷲部隊朝著自己衝過來,在第二次射擊過後,紛紛迅速地背起長弓,同樣拔出近戰兵器,準備迎擊。
遊騎兵們來自精靈之森,他們在武技修習上沒有統一的標準,以至於肉搏戰時所使用的武器也不儘相同,長劍、棍棒、短刀等等,不一而足,而由於遊騎兵的特殊性,他們通常每個人都精通數種武器。另外因為曆史上著名的幾位遊俠都是以長劍彎弓為伴,所以雙手長劍便成了遊騎兵武技的主流,又因為遊騎兵與盜賊和精靈族同樣是以敏捷和靈巧著稱的兵種,雙手長短劍和精靈彎刀則是他們的第二選擇。
遊騎兵同樣精通於騎術,對於如何對付騎兵、把對手從馬上弄下來,更是他們的拿手絕活,儘管獅鷲與戰馬不同,但所用的技巧相差無幾。
雙方幾乎接觸的時候,仍然有一隻弓在不停地發射,箭速極快,並且夾雜著各種屬性的魔法,十幾名來不及躲閃的騎士被箭矢射穿脖頸,從坐騎上栽落下來,極具靈性的獅鷲獸見自己的主人被殺,紛紛加速,脫離隊伍衝向它們的弑主仇人,然而它們卻遭到了與主人同樣的命運,艾威因幾乎是在一瞬間射出十幾枚箭支,將那些前來尋仇的猛獸了解。眼見與敵人接觸在即,又有幾名騎士朝著自己殺了過來,精靈少年連忙抱著白色的大弓鑽到人群當中。
獅鷲騎兵從遊騎兵的頭頂上掠過,霎時間刀光劍影,卻不見血肉橫飛,電光火石之間,近千獅鷲騎兵已經重新騰起,其中有數十頭獅鷲獸背上已經空空如也,他們的主人則倒在了格蘭斯人的腳下,身邊則是寥寥數具遊騎兵的屍體。
遊騎兵們緊接著極為迅速地摘下弓箭,獅鷲騎部隊再一次陷入弓箭的追殺之下,強力的遠程弓箭令他們不得不再次折返、俯衝,而這一次進攻將令他們後悔終生,如果他們來得及後悔的話,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噩夢,或許是他們一生中的第一次,但卻是最後一次噩夢。
在獅鷲騎部隊距離地上的遊騎兵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一道漆黑的弧光掠過他們的麵前,就在弧光掠過的這一瞬間,一百多名騎士連同他們的坐騎一起消失不見,唯一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恐怕隻有那些在空中飛舞的羽毛,以及一些自空中落下,緊握著斷劍的手臂,高舉過頭頂的手臂是這些殉葬者唯一沒有被西恩的空間裂縫所吞噬掉的東西了。
溫德雷斯人的可悲,在於他們的悍不畏死,儘管自己的戰友就這樣被毀滅了,可餘下的獅鷲騎士依然義無反顧地向下俯衝,想要用自己的雙手為同袍兄弟複仇。而迎接他們的,則是西恩的血咒。
一團遼闊的血霧在遊騎兵的頭上浮現,幾百名驚恐的獅鷲騎士減速不及,紛紛鑽入血霧之中,眼睜睜地看著紅色的霧氣逐漸地浸沒自己的身軀。
隻有排在最後的一百多獅鷲騎士僥幸逃過這死亡的漩渦,再次騰空的他們,頭也不回的往高空飛去,戰友們以及獅鷲獸的慘叫聲在他們的耳畔回想。那不是他們聽慣了的人在絕死時發出的淒慘叫聲,就像是那些受到淩遲之刑的人在整個過程中發出這樣的叫聲被壓縮為一瞬間,有所不同的是,這一聲聲慘叫雖然短暫,但卻令人深刻意識到,期間伴隨著聲帶被撕裂,接著被逐步腐蝕這樣一個過程,沒有聲帶的人發出的叫聲,這不是人類所能理解的。
相比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獅鷲騎兵,站在地上的遊騎兵恐怕更慘一些,紅霧中不斷有鮮血噴灑下來,淋在他們的身上、臉上,隻有鮮血而沒有肉塊,這一千多人幾乎完全變成了血人,雨水也無法洗刷他們身上的不淨之物,他們全然不覺地看著空中。那團依舊在不斷擴大的血霧中,慘叫聲已經停歇,那衝入血霧中的數百獅鷲騎士已經從裡邊鑽了出來,一具具鮮血淋漓的骷髏騎著同樣鮮血淋漓的獅鷲獸骸骨,獅鷲獸那原本壯碩的翅膀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副鮮紅的骨架,那骨架翅膀仍在撲打,骷髏也仍然高舉著被腐蝕得隻剩劍柄的長劍。
輕微的哀嚎再一次響起,靈魂,這件用肉眼無法看到的東西,此刻卻活生生地呈現在眾人眼前,一團團細微的潔白光團從一具具向下栽落的骸骨上升起,發出細不可聞的哀嚎,轉瞬間便融化在空氣當中。
“你這個老不死的盜墓賊!”法埃特此刻已經瘦了一圈,他看了看身上被蒸發成煙霧的脂肪,瞪著西恩怒叫道“說是借用我的魔力,怎麼你這家夥連我的肉都吃!”
“要說盜墓,你也有份啊。”西恩麵無表情,顫抖著說。
“喂,你沒事吧?”法埃特見狀連忙改變了語氣。
“沒事,隻不過頭一次對人類使用這個魔法,有點不舒服。”
“老師們……”凱文強忍住沒有暈過去,看著兩位老法師,“你們把大家都嚇到了。”
“啊,不好意思,其實我自己也被嚇壞了。”
“放心吧,這裡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仗了,亡靈魔法也不是沒見過。”司克特羅接口道。
“這不是亡靈魔法!”老西恩連忙更正。
“哦……抱歉。”司克特羅保留了一分懷疑,轉頭看了看剛剛回過神來,正在拚命抹掉臉上血漬的遊騎兵們,“都給我正常點,仗還沒打完呢!”
“糟了,我們這裡還有兩個小孩呢!”凱文連忙驚叫,開始四處尋找帕特金和艾威因,當他在人群中找到已經昏過去艾威因和帕特金,則更緊張起來。
“放心吧,早就想到兩個小家夥了。”法埃特說,“我已經提前給他們施了昏睡術。”
“這下總指揮沒了……呃!”突然放鬆下來的凱文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
……
“斯維!你知道剛剛後邊發生了什麼事嗎?”一腳踢飛一個索多姆士兵,克裡因發現敵人的士氣萎鈍下來,便朝麥西米倫高叫道。
“他們的預備隊全被消滅了。”巨大的灰熊出聲道。
“天呐!那麼一大群獅鷲,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克裡因驚叫道。
“你回頭看一下就知道了。”馬爾凱姆揮舞著巨大的熊掌打飛兩個靠到近前的人,說。
克裡因扭過頭,剛巧看到大群骸骨從血霧中鑽出的一幕,不禁呆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