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帕特金跟著點點頭,“所以我們從現在開始,應該而且是必須把戰略目標鎖定在這座要塞上,再偵察幾次,收集到足夠的情報之後,我們就要對這座要塞下手了。”
“因為索多姆附屬兵團差不多已經被我們逼急了,恐怕不會再分散兵力,而要采取大規模的圍剿,大概靠現在這種小打小鬨的方式是不可能再有什麼收獲了。”凱文接口。
“所以拿下這座要塞是迫在眉睫的了。”岱芬賽總結了一下。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要了結一件事。”克裡因少有的發言了,“那就是得先把這索多姆附屬兵團解決掉。”
“很對,”帕特金和凱文同時滿意地點了下頭道。
“一是除掉這個在攻打辰砂時隨時有可能出現的不確定因素,還有就是籌集一批用於攻打要塞的補給物資,很大數量的一批。”帕特金接下來把自己的整個計劃詳細地陳述了一遍。
……
百十來個人一聲不響地行走在這道崖壁交錯極為複雜的峽穀中,正午的陽光直直地射入這大地的縫隙中,落在這些人頭頂、身上,再加上迎麵直直吹來的東北風,讓這些趕著著數十輛大車的人在這樣寒冷的季節中依然滿頭大汗,而那些拉著車輛的馬匹則在皮鞭的抽打下聲嘶力竭地嘶鳴著。
鎧甲和武器全都被脫下放在車上,這些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並不算難以忍受的天氣上的士兵,看起來與車上那些鐫著琪美拉獸紋章的盾牌絲毫不相稱,如果這時候突然冒出幾個人來發動襲擊,恐怕這些士兵們立刻就會被製服。
“全員停下來休息半小時!”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看起來是隊長的人高喝一聲,這樣的命令不需要重複第二遍,幾乎所有人都是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呼呼喘氣。
“哎喲,我說,最近山賊鬨得這麼厲害,上麵竟然還弄了這麼大陣勢的一支運輸隊,難不成是沒被搶夠?”一個士兵抹著臉上的汗水說,同時還大口地喘著氣,穿著麻布衣的胸口在喘氣中一下下地起伏,顯示出這個人胸肌的健壯。
“白癡,你看不出來嗎?”旁邊一個相對稍微瘦弱一些的人很小聲地說,“這樣的架勢,擺明了是給人看的嘛!”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本來就是被當作誘餌的?”
“小點聲,怕彆人聽不到啊,咳……其實也無所謂,大概咱們這些人裡也就你這個頭腦簡單的家夥看不出來。”稍瘦一些的那個人有點戲謔的看著這個自己上鋪的兄弟說。
“既然是讓我們當誘餌,那為什麼長官不提前說明,好讓大家有個提防啊。”壯漢也有意識地壓低聲音問,猜測什麼的沒關係,但是被長官發現在議論自己正執行的任務就比較麻煩一點了。
“大概是為了表演得更像一點吧。”另外一個人湊了過來,晃了一下肩膀說。
“我靠,那咱們豈不是性命不保?”壯漢很不滿地吐了口唾沫。
“那有什麼辦法,大局為重嘛!”瘦一點的那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起來,咱們這些人可以變相看成是先鋒隊了。”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剛剛湊過來的人接著道,“其實想一想,如果真是把咱們當餌,那後邊肯定是跟著大部隊的,待會要是真來了敵人,開了仗,如果咱們死不了,再殺他幾個,沒準就是立大功的了。”
“隻怕沒你想得這麼好。”瘦一點的人立刻潑了一盆冷水,“這些敵人可不是簡單貨色,不比咱們在南邊殺的那些沒腦子的魔族怪物。”
“不就是群山賊嘛,有什麼好怕的?”壯漢立刻回應,還配合了一些捏動骨節的劈啪聲。
“唉,說你頭腦簡單夠還真誇你了,用你那屁股好好想想,這樣的年頭,哪有敢打劫遠征軍補給隊的山賊?”稍瘦的那個人立刻反駁,“雖然上邊一直說是山賊,其實擺明了這些人就是咱們上個月在中央山脈裡找了半天沒找到的那些遊擊隊。”
“你說是那些格蘭斯蠢騾子?”
“不能小瞧他們啊,雖然團裡沒公布什麼消息,可聽說除了咱們三大隊這些人之外,其餘的人根本不是被調到前線,而是被這些家夥消滅了!”那瘦人咂了咂嘴,說。“我還聽說他們隻有一千多人,就在這兩個來月的工夫乾掉了咱們兵團三分之二還多的兄弟啊,那其中可是有一千獅鷲騎士外加一千捷克護衛啊!”
“靠,真的假的啊,你小子可彆在這妖言惑眾攪亂軍心啊!”說著說著就又湊過來好幾個人。
“喂,你們這幾個小子,在那說什麼呐,讓你們休息不是聊閒天的!”剛剛發令的軍官看這邊聲音越來越大,便喝叫了一聲,滿臉不悅地朝這裡走過來,剛剛鬨翻天的幾個人立刻噤若寒蟬,要趁長官過來之前散開。
可是還沒等幾個人散開,走過來的軍官就停下了腳步,愕然地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一支利箭,然後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幾十名士兵立刻炸了鍋,紛紛跑到車子旁抓起武器和盾牌,可就在軍官倒下的同時,卡著人數射來的一百來支箭就從天上傾瀉下來,潑在這些人頭上、身上,一陣箭雨過後,隻有寥寥數人躲過了致命的箭支,抓起盾牌頂在腦袋上。
這幾個人無法看見,可他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戰友卻看得見,山崖上那一片墨綠色,瀕死的他們已經沒什麼判斷能力了,卻也大概知道這足足有一千人。
“把剩下那幾個解決掉!”司克特羅對身邊兩名遊騎兵命令道。
兩名遊騎兵在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內每人發了四箭,下麵或站或蹲的幾個人也即刻慘叫著倒下來。令人驚訝的是,那些本來應該受了驚而狂奔的馬匹卻沒有絲毫的動靜,全都老老實實地停在原地不停打著響鼻,絲毫沒有被剛剛的箭雨傷到。
“保持警戒四周。”同樣遊騎兵裝扮的凱文低喝了一聲,剛剛攻擊的那一百多遊騎兵也重新搭弓,轉過身加入到對外警戒的同伴中去。
時間不斷的流失,一分鐘、兩分鐘,直到半個小時過去了,周圍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不要鬆懈!”司克特羅喊了一聲,把部下們的精神重新提起,然後對身邊那兩人說,“你們下去看看,沒死的都處理掉,順便看看餌是不是真的。”
兩個人爬下懸崖,在屍體堆中走了一圈,給幾個正在呻吟的索多姆士兵補上一劍,便開始檢查起車上的東西。
打開一袋,是糧食,再打開一袋還是糧食,當兩個人走到放置肉類和鹽的車子旁,剛剛開始檢查的時候,背後突然人影一閃,一個原本倒在地上連呼吸都沒有的索多姆士兵突然暴起,掏出腰間的匕首刺了過來。
未等匕首刺到目標,那個索多姆士兵的脖子就被長劍貫穿了,出劍的遊騎兵甩掉劍上的屍體,保持了戰鬥姿勢警戒起來。
“再下去十個人。”得到下麵一個確認無誤的手勢,司克特羅又下了一道命令。
又有十個人攀援而下,十二個人又在屍體中檢查了一遍,這次對每具屍體都公正無私地給了一劍,過程中有幾具“屍體”像剛才一樣跳了起來,不過也都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再次倒下,真真正正地變成了屍體。
在把所有車上的所有口袋和箱子都檢查了一遍之後,最先下來的兩個人再次對懸崖上打了一個確認無疑的手勢。
“看來沒問題了,大概是埋伏的人不多,看到我們全軍出動便回去報信了吧。”凱文用手搓著下巴思索道。
“嗯,恐怕是這樣,那我們分出一部分人下去弄走這些東西,其餘的人在上邊跟著,負責警戒。”克裡因學著凱文的樣子搓著下巴說。
“嗯,殿下的辦法很好。”凱文說完,便做出一個對自己的話表示嫌惡的表情。
四百名遊騎兵爬到峽穀中,一陣陣輕輕的口哨聲想起,遊騎兵們在馬兒的耳畔低於了幾句,那些原本傻傻地站立不動的馬匹再次邁開了蹄子,在遊騎兵的驅趕下重新拉著車前進了,而留在上邊的人也動了起來,他們仍然保持著搭弓的姿勢行走著,時刻警惕著四周。
太陽漸漸地西斜,走了兩個多小時後,所有人都由於疲憊而降低了警覺性,峽穀的寬度越來越狹窄,相應的,懸崖上兩側的植物也越來越多。
等到一片森林映入峭壁上人們眼簾的時候,下邊負責車輛馬匹的遊騎兵們眼中也出現了一些東西。
飛揚的塵土即使連眼力極佳的遊騎兵也很難辨認前邊是什麼,但是馬蹄蹬踏大地的聲音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的。
“不好,是騎兵!”抬起貼在地上的頭,司克特羅驚叫道,“而且還是六、七百人的樣子!”
“快,所有人瞄準下麵的騎兵。”凱文的命令很快的被執行,崖上的遊騎兵紛紛跑到崖邊,搭弓瞄準,而下邊的則紛紛解開馬匹,任由受驚的馬兒狂奔而去,然後便全退到車子後邊,也搭弓瞄準起來。
卷著大把塵土的騎兵隊飛速地接近,就在懸崖上遊騎兵們的弓箭蓄勢待發之時,他們身後的樹林裡突然傳出一陣呼嘯聲,數百支箭從樹木的縫隙中猛然衝出,射向正瞄準下邊的遊俠們。
“哼,果然不出所料,這家夥還真能忍啊,不愧是索多姆兵團。”凱文發出一聲輕哼。
數百支滿載著憤怒和殺意的箭矢並沒有如預料的那樣落在毫無防範甚至是毫不在意的遊騎兵身上,一麵陡然升起的暴風障蔽、幾團氣勢磅礴的鬥氣外加密密麻麻的藤蔓將這氣勢洶洶的攻擊完完全全地阻擋下來。而同一時刻,峽穀裡同樣氣勢洶洶地騎手們則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慘叫聲宣泄出來,一千名遊騎兵的無情射擊籠罩在這幾百名高速奔馳的騎兵身上,寥寥數團鬥氣所起到的作用實在微乎其微,短短兩輪齊射過後,騎手和坐騎的屍體便堵塞在這狹窄的通道之中,
在這樣狹窄的地方,步兵麵臨衝鋒的騎兵是避無可避,反過來,騎兵麵臨弓箭也同樣的沒法躲閃,更何況是精靈森林遊俠們那精準無比的射擊。
就在騎兵們倒下的同時,樹林裡傳出了充斥著悲憤之情的喊殺聲,隻可惜,還沒等聲音的主人們衝出來展開肉搏,整個樹林就被轟飛了起來,斷木碎枝和破爛的枯葉、泥土滿天飛揚,爆炎火球掀起的熱浪直逼人麵,還時不時飄起一片片血霧,令被籠罩在其中的人發出非人的哀嚎,空間裂縫衍射出來的電流肆虐著發出滋滋的聲響,其間還夾雜著被放慢了數十倍的呼喝聲以及慘叫。混亂持續了近十分鐘時間,沒有一個人能從這已經不能被稱為樹林的樹林裡逃出來,最後,仿佛是宣告著一段樂章的結束,不計其數的烏鴉從徹底破敗的林子中騰空而起,喙上、爪子上掛著諸如內臟、碎肉等等形形色色的戰利品。
與此同時,一條閃耀著鬥氣光芒的身影首當其衝地撞了進去。呼嘯聲和慘叫、呼喝聲再次響起。
“跟著殿下衝啊。”司克特羅抽出長劍高呼一聲,緊隨其後衝了進去,遊騎兵們爆發出一聲震天的吼聲,形成了一股綠色的洪流,也衝進了這片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樹林。
這幾乎已經成了單方麵的殺戮,在這樣的攻勢之下,索多姆附屬兵團殘存的士兵卻支撐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戰至最後一人。冬季慵懶的太陽早早地落了下去,將自己最後的餘暉揮灑在這片已經被血染紅的大地上,在這裡,已經分不出哪裡是夕陽,哪裡是鮮血了。
最後的最後,在整個戰鬥中衝在最前麵,身上卻沾染了最少血跡的龍吟詩人高叫了一聲,當然這也隻是相對的,隻不過看起來不像彆人那樣跟個血人似的而已。
“快來啊,這好像是那個軍團長!”
聽到這一聲,克裡因第一個跑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凱文和司克特羅,幾個人同時看著這位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壯年男子,那張顯露著古感美的蒼白臉孔此刻已經是毫無血色,看起來已經死了一段時候了。
“就是他吧,那個時候要跳崖的家夥。”克裡因眨了眨眼說。
“是自刎的吧,這次沒逃跑呢!”龍吟詩人跟上。
“好歹是個軍團長,應該也是貴族吧,總算是有點戰敗者的尊嚴。”
“不過可惜,連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克裡因搖了搖頭,“剛才找了半天還想跟他對對手呢!”
“老毛病不改啊!”麥西米倫吐了吐舌頭。
“行了,算是大功告成,這下我們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凱文總結了一下,“讓大夥收拾一下,拿上戰利品離開這吧,小孩子們還在營地裡等著呢!”
眾人點了點頭,想到那個把這裡整個情況預測得幾乎絲毫不差的小孩,腳下立刻都動了起來。
早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雪花在躊躇了兩個月之後才開始稀稀拉拉地飄蕩在這片廣闊而略顯荒涼的地域,人們對於這個暖冬的咒罵在早已過去的那疾病肆虐的一個多月中被消磨的一乾二淨,那些本來就勤勤懇懇的農人們早已經被時不時出現的感冒和瘧疾弄得沒了發脾氣的精力了。
在這個溫暖的冬季,在這片完全稱不上肥沃的土地上,卻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數千條生命被埋葬在這片麵積不大而地理環境複雜的土地上,先是海蘭德的戎邊部隊,緊接著是溫德雷斯大名鼎鼎的索多姆附屬兵團,而在不久的將來,同樣會埋下更多的死者,就在這個短短的,溫暖的冬天。
溫德雷斯和格蘭斯的戰爭狀態依然持續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兩國沒有因為冬季的到來而停止戰爭,一是因為這個冬天並不算冷,二則是誰也不想獲得這個會把自己本來就不鋒利的銳氣消耗得乾乾淨淨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