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普朗克是科西嘉平原上的最西邊的一個城池,因為再過去就是山地和沙漠了。它是首都西索迪亞的門戶,雖然是靠山修建,但是並不妨礙它的麵積。中部的幾個城市中,除了幾個省會,沒有一個城市的規模能超過普朗克。同時,它雖然規模很大,但是城市規劃就卻很合理,完全是首都西索迪亞的翻版全城分為兩條主乾大道(西索迪亞是八條),分彆貫通東西和南北。除了兩條大道將城區分為四部分,它也設置了內城和外城,外城是商賈、農民聚集生活的區域,而內城主要是貴族、官僚、外國使節居住。普朗克最著名的是外城西南區的珠市和東北區的絲市。從東方來的絲綢工藝品總是先到絲市彙集,批發給科西嘉本地的商人;而珠市恰恰相反,科西嘉人在珠市用東方的絹跟西方的瑪瑙等珠玉交換。實際上珠市和絲市是共通的,發展了幾百年,漸漸地,也失去了原先的貿易周轉功能,絲市變成了廉價的批發市場,也就是日用小商品市場。而珠市則成為時髦物品的集散地,古玩、珠寶、字畫、高級服裝、香料都要在珠市交易。
孔斯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普朗克了,一旦能夠安全地進入外城,他著急的心也緩了一下,“我們找家旅館住下,明天還要趕路呢!”
“孔斯,我們向這裡的長官報告不是一樣嗎?”裡拉克奇怪地問道。
“他們到時候要是審核一下,照樣要派人去西索迪亞去報信;再說,等他們審核完成了,聖馬力諾人都跑到我們的城牆下了。這件事最好直接去首都報告,即使那個時候他們要審核,也不需要層層機關上報。”
“怎麼?你對這些事情很熟,看樣子在西索迪亞你有熟人?”裡拉克也有些驚訝了。
“很奇怪嗎?出去多走幾年就知道了。”孔斯策馬向絲市方向跑去,“在這裡報告一下的話,他們會把我們全扣下,到時候西索迪亞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也要花時間查核,多麻煩。在西索迪亞,我有個熟人,能夠說上話,也相信我的為人,沒問題的!”
“現在我對你刮目相看了!”裡拉克語氣還是有些不相信。
三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著,轉眼就到了絲市裡一家中等規模的旅館。還沒進旅館,就從裡麵傳來嘈雜的喧鬨聲,顯然店家的生意很好。
“啊!是奇奇莫拉先生,您這麼快就從費倫多回來了,真是難得,甘露先生回去了嗎?真是可惜啊,沒有甘露先生,我們的生意不比從前了……我馬上就叫小家夥把你們的馬牽走……哦!這位美麗的姑娘是您的妻子嗎,哈哈,長大了,幾天不見……”
迎麵而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臃腫的身軀被科西嘉的錦緞包裹著,雖然身材不是很好,但是人長得倒是一點也不惹人厭,充滿脂肪的圓臉此刻正醞釀著久違的笑容。
“您好,老板,彆羅嗦了,給我們準備兩間住的地方,就上次我和甘露住過的吧,準備酒菜,我都快累死了……彆羅嗦,快,不然我生氣了。忘記了,她是我妹妹,那個是我朋友,給我客氣點,他們都沒出過遠門,叫你那些客人最好老實一點!”孔斯一進入這種場合,整個人精神多了,他也不等中年婦女替他開旅館的門,就大步流星地朝裡麵走去。
“沒問題,隻要是奇奇莫拉先生的吩咐我一定照辦就是了。”老板娘雖然嘴巴裡說著照辦,可是她一點也沒有照奇奇莫拉所說的不要羅嗦,相反她一把抓住裡拉克,繼續獻殷勤“瞧瞧,這位少爺多英俊啊,您的妹妹是他的相好嗎?要不要給他們一起安排一間……”裡拉克聽到這裡,在心裡樂開了花,雖然很羅嗦,但是這幾句,他很願意照辦。可惜,沙奈朵的臉早就由藍天白雲變成了陰雲密布,孔斯立刻覺得頭都大了,他回頭打斷道“閉嘴!”
這下老板娘很有自覺地照辦了,“我立即給你們準備去!”說完踩著碎花棉布裙子就走了。
“沙奈朵,不用在意,老板娘就是這樣,我前幾月來這裡的時候她也這樣的,不要往心裡去!”孔斯拉著妹妹的手,細聲細氣地安慰道,轉而用氣苦的目光盯著正在陶醉的裡拉克,好像在說“你小子占便宜了!”
三人走進旅館的時候,裡麵依然是嘈雜得可以,雖然點起了燈,但是光線還是比較昏暗,隻見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肆得說話,也不知道那麼一堆堆不同的人有什麼可笑的話題可以讓他們此起彼伏地笑。沙奈朵皺皺眉頭,朝哥哥看看,隻見哥哥正在服務員商量著什麼,裡拉克則已經和酒保搭上話,手中拿著一杯酒在咂嘴呢。突然,她看見這地方中央有一個男子站起來,好奇地朝她觀望,並且和他那桌的人告了罪,竟然朝自己走過來。
沒有看錯,他是朝自己走來,那是誰,來我乾什麼?沙奈朵故意不去看他,於是朝自己哥哥這邊靠過去;孔斯沒有在意,正在興致勃勃地和服務員討論飯菜的供應。
“對不起,小姐,請問您的這把劍是哪兒來的?”
問話的人就是剛才朝自己走來的男人,他三十歲上下,穿著整齊,但是神情卻很萎靡。無論怎麼看,這個人都不像有惡意的,他五官長得很好,英俊雖然說不上,但是在臉上搭配得很順眼,首先這第一感觀他就是讓人不討厭。另外他問話彬彬有禮,甚至問的時候還行了一個禮,語氣也很溫和,明顯是一個有教養的人。
沙奈朵雖然對這個人不感冒,但是在一邊的裡拉克借著酒勁就上來了,他大聲得嚷嚷“喂!不許問她這個問題,你是什麼人,知道不知道這麼打擾女士很沒有禮貌。”
“沒你的事,這位先生問的是我,閉嘴,裡拉克!”沙奈朵絲毫不顧裡拉克的感受,用極其厭惡的語氣說道,轉頭又問那個男子“您問這個乾嗎,這把劍又不是您的?”
“你……”裡拉克覺得實在太冤枉了,雖然沙奈朵不喜歡自己,討厭自己,但是當著外人的麵,也實在有點過分了,裡拉克氣得胸脯一起一伏,他剛要發作,卻抬眼就看見沙奈朵那清麗的姿容,什麼氣也消,惡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自顧自地跑到一張空桌子去喝酒了。
孔斯也覺得妹妹沒有必要用這樣的臉色給裡拉克看,於是他接過侍者一瓶酒,向裡拉克告下罪,朝那個男子走去。
“我是賽利多納·賽利多納,是費倫多省騎士卡依倫·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的朋友,這樣說您明白嗎,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把劍應該是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先生的。”真沒有想到,世界真是小,站在這裡和沙奈朵說話的竟然是前帝師賽利多納伯爵,當然現在則是要被流放到費倫多的囚犯。
沙奈朵一聽到“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這兩個字,整個身子晃了晃,幸好孔斯在旁邊扶住她。沙奈朵感到一陣虛弱,也許是長途跋涉的辛苦,也許是這個字眼讓人心痛難受。孔斯替她回答“您問的問題的答案也是我們要去西索迪亞的關鍵,這位先生,卡依倫已經死了,他讓三個聖馬力諾人追地筋疲力儘,力竭而亡。這樣說您是不是也明白,戰爭爆發了!”最後的話孔斯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您不是在說笑吧?”賽利多納的表情驚愕地無法形容,“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本來我們還抓住了一個聖馬力諾狗子,但是被我殺了,因為……怎麼說呢,總之請您相信就是了。還有,無論您相信不相信,請不要到處亂說,那會有麻煩的。我們現在就是要趕到西索迪亞報告這件事情。”
“讓我安靜一下,對不起!”賽利多納顯得更加虛弱無力了,“他死了,可是‘征服龍穀’的卡依倫·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啊,天啊,我原本還要去費倫多問問關於四年前龍穀發生的秘事……就這麼死了,我的好朋友,就這麼不見了……天啊……”
“賽利多納先生,您沒事吧?”孔斯關切地問道。眼前的男子好像進入一種失神的狀態,如果放任不管,會釀成大禍的。孔斯看著他那無助的眼睛,心中也微微不忍。
“對不起,伯爵大人又發病了。”這時,和他一桌的兩個人跑過來了,架住了賽利多納,向孔斯等人道歉。看樣子,這兩個人完全是士兵的材料,這個賽利多納竟然是科西嘉的伯爵!
“我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悲傷過頭了,實在抱歉!”賽利多納突然掙脫士兵的手臂,朝兩人行個禮,繼續說道“你們說的是事實的話,就算到西索迪亞也沒人相信的,不如我給您寫一封介紹信,就算我現在是一個囚犯,要被流放了,憑這信,估計那個人也會相信的。嗯……總比你們空手去西索迪亞的好!”
“呃,我有一個熟人,不用勞煩您……”
“哪裡的話,如果不是看見卡依倫的劍,我也不會相信了。現在我看得出你們行色匆匆,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一定有急事,這種事情關係到國家的存亡,怎麼可以說勞煩呢!”前伯爵嚴厲地打斷了孔斯的話,又自顧自說道“你們最好還是有證據!”
“有三個聖馬力諾人的屍體,還有主持埋葬的教士大人的簽名,那邊那個騎士大人也是親手用弓箭殺了一個聖馬力諾人。那三個聖馬力諾人的身上無一例外都有科西嘉製的各種金銀寶貝……”孔斯覺得伯爵說的在理,就報出這些名目,隻見伯爵借了一支筆,在快速地寫著。
“原本有個活口的,但是他企圖逃走,被我殺了,從我們審訊那活口的痕跡看來,他們似乎已經站領了費倫多……”孔斯還沒說完,隻見賽利多納吃驚地看著他“占領了費倫多?”他聲音很小,但是聲調卻很奇怪,惹得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下。在眾人目光移走之後,賽利多納前伯爵又問“有人可以證明嗎?”
“那位裡拉克少爺,還有神廟的教士,怎麼樣,夠分量吧?”
“還是神廟的那些家夥比較有分量,你應該帶他們來……”前伯爵已經寫好信了,他把自己的大名簽在信封上,然後指點孔斯道“不用不好意思,這是每個臣民應儘的義務,帶著這封信,去見宰相哲修穆大人,直接去見他就可以,如果有人阻攔,就說是我介紹的。”
“哈哈……”孔斯笑了,“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怎麼?”賽利多納問道“難道您的那個熟人也是宰相大人?”
“有點熟吧,不過他信得過我的為人,我有信心在這樣的大事上,他覺得不會認為我會糊弄他,而且,我給他的印象本就不是輕薄的……”孔斯說到自己的優點,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色微紅。
“原來如此,那就更好了,今天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一點出發!”賽利多納也釋然了,訕訕地笑道“原來世界真小啊!”
“正是如此,比如那些聖馬力諾人,我們原本可能一輩子都不認識他們,可是將來,說不定就是我們取了他們的性命,或者,他們殺了我們的朋友……總之,一切事情,有時候看來真的是很有趣,也許就是命運吧!”孔斯也難得有思考的時候。
“命運?”賽利多納也低下頭,“真的是命運,我去不成費倫多了,我好像就聽到了那遙遠的戰爭號角了,它就在我耳邊吹了,我注定是要在西索迪亞走完自己的路……”
孔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再望望旅館外那深垂的夜幕,也像賽利多納所說的那樣,耳邊仿佛就聽到了戰爭的號角,戰士的廝殺,戰馬的奔騰……
穆薩王朝希裡陛下登基的第二年春天,確切的日期是三月九日,離聖馬力諾人攻下王都城池已經兩天了。早在城破的那一天起,混亂和不安就彌漫在科西嘉人心頭;而這兩天,一些奇怪的流言竟然在街坊之間流傳。
“國王準備放棄我們了,當然他原本就知道我們這兒的事情,就是不敢來救……你說我憑什麼這麼說,告訴你,昨天我躲在城牆底下乞討,聽見一個會說科西嘉語的聖馬力諾人在處決總督的時候這麼說的。瞧瞧,總督的人頭都給他們掛在城牆上了……”
“不要猶豫了,向科西嘉的岷州跑吧,聖馬力諾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棍,不過他們是說再搶劫一陣子就離開了,相信你們在岷州生活一些日子回來就沒事情了。”
“呸!你們相信那些酒囊飯袋的官僚?他們除了喝酒玩女人還會乾什麼,最苦的是我們老百姓,我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用出去鬨事,安安靜靜地呆在家裡不就沒什麼事情了。”
伴隨著這些流言,街頭還出現一些身穿科西嘉教國服裝的士兵,他們行色匆匆,到處在喊“殺了聖馬力諾人,誰要是窩在家裡像隻烏龜,我們就把他們當作聖馬力諾人的走狗!”這些所謂的教國主義者,往往不由分說地衝進那些家門緊閉的科西嘉平民的家裡,將主人像狗一樣拖出來,惡狠狠地威脅他們“拿起武器,去把異教徒殺光,不然我先殺了你們全家!”如果主人家死活不同意,那麼在聖馬力諾人趕來之前,這家不幸的平民就會被暴徒滅口,一個不會留下。
“連同胞都不放過啊,這種日子可怎麼活啊!”費倫多的人民這樣哀呼道。
“偉大的聖馬力諾王會指引你們活路的,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現在開始偉大的聖馬力諾王將專門成立安民隊,由你們科西嘉人組成,去鏟除了那些危害治安的蛀蟲!”聖馬力諾人的偵騎四處,到處宣樣所謂的科西嘉教國主義組織其實就是危害人民生命安全的社會渣滓。
當然不會有科西嘉人去參加什麼安民隊,但是,也很少有科西嘉人冒著生命威脅去參加地下組織,反抗聖馬力諾人的統治了。在平民看來,無論是聖馬力諾人或者是科西嘉教國主義者,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尤其是那些自稱解放者的家夥更為可惡,簡直是趁火打劫。
“看來效果不錯啊!”聖馬力諾王聽著屬下念給他聽的報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聖馬力諾王的笑容很快被群臣發現,於是大家都符和著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