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壓力,軍官隻有叫人牽來上好的馬匹,馬鞍、轡頭、食物、水袋都十分齊全。聖馬力諾人紛紛搶著上馬,挾著軍務尚書的聖馬力諾人趾高氣揚,他衝著科西嘉的士兵揮舞著馬鞭“科西嘉的豬們,你們聽著好了,聖馬力諾王的大軍已經到了費倫多,哈哈,我現在就帶著這個老頭去王都城去喝慶功酒。”
即使再有修養的科西嘉騎士也朝地上不屑地吐了口水,他們對聖馬力諾人無賴的行徑感到蔑視和憤懣,雖然自己費倫多已經爆發戰爭,可是誰也不會相信狂信者能攻下王都,如今這個聖馬力諾人的大言不慚已經激怒了他們。
“喂!你們什麼時候放了老將軍?”軍官看著聖馬力諾人甩動馬韁,打算一走了之,便指揮士兵稍微讓出一點道路,但是神情戒備地問道。
“不是說了,帶他到王都喝酒啊,你們是聾子啊,這些科西嘉豬!”聖馬力諾人肆無忌憚地嘲笑著,絲毫不把方圓幾千名宮衛軍放在眼裡。
士兵們恨地牙癢癢,但是苦於長官被敵人抓在手裡,隻有圍觀靜候了。
“沒想到聖馬力諾人果真是草原上的野狗,一咬到人的褲腿就不肯鬆口。”作為黑暗中的第三者,伽羅曼托的任務原本是暗中襲擊,現在他怎麼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言反擊。他一邊回敬聖馬力諾人射來的惡毒的目光,一邊在思考如何反擊救人。
“會耍嘴皮子的猴子!”聖馬力諾人喉間低沉地罵道,說完,馬蹄飛揚,這剩餘的四個聖馬力諾人準備跑出西索迪亞了。騎士們不甘心就這麼讓敵人溜走,於是也策馬緊追不舍,科西嘉的弓箭手一路排布,嚴陣以待。
希茲首先感到自己剛才出言實在是一個錯誤,不然發動一次突然攻擊不是沒有可能,可是現在自己已經暴露了。但是信心在伽羅曼托看到聖馬力諾人馬隊的漏洞時,又回到他的身上帶著老將軍的聖馬力諾人跑得快一點,因為他是首領的緣故吧,而後麵三個聖馬力諾人離他足有四五個馬身。這就是漏洞,隻有這個可以利用了。
“在我身邊的水元素啊,請聽從我的召喚,喚醒伊娃,去阻隔靈與肉的契約吧!”
“叮——”一聲脆響,在那脅持人質的聖馬力諾人身後突然從乾燥的地上長出一堵堅實的冰牆,後麵的三個聖馬力諾人驚恐不已,他們看著眼前光滑剔透的冰壁,看著那被反射的月光的微微的銀光,也看到了冰壁上,那反射著自己恐懼無助的臉龐。
“殺——”街道兩旁的弓箭手毫無猶豫地把憤怒之情發泄在那三個可憐的聖馬力諾人身上。
前麵的聖馬力諾人調轉馬頭,驚訝地看著這出乎他意料的變故,臉上顯出殺人的狠辣表情;就在他準備再次催促馬匹的時候,“轟隆”一記落雷毫無花假地落在他身前的一個馬身距離。聖馬力諾人的戰馬受到了驚嚇,四蹄亂踩,聖馬力諾人一手要抓住軍務尚書,一手要抓長劍,沒有餘暇去抓馬韁。沒有懸念,聖馬力諾人和老將軍都摔下馬了。
科西嘉的士兵這次眼疾手快,飛奔著把距離聖馬力諾人一丈有餘的老將軍那搶救回來,而聖馬力諾人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是“嗡嗡”的雷鳴,就發現數千架弩箭已經瞄準自己了。他嘴角閃過不能察覺的冷笑,還沒等軍官發出命令,突然身子暴漲,口中發出野獸般吼叫,雙腳突然抬起,那速度絕對不是人類能達到的。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隻聽見一聲怒吼,一個科西嘉士兵胸腔發出一聲悶響,身體卻飛到三碼之外。一名騎士眼見這個可怕的聖馬力諾人已經衝到自己眼前,就是來不及抽出長劍,慌亂中抓起的長矛被諑成兩截。他想策馬逃開,沒想到聖馬力諾人伸出雙手,抓住馬蹄,像是摔一件玩具一樣,舉起戰馬,“乓”地一聲砸在地上,馬匹血肉紛飛,騎士早就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了。
“魔鬼——”科西嘉士兵心底閃出一個久違的影子,“一定是魔鬼!”
伽羅曼托早就趕到到了現場的房頂上,看到著驚心動魄的一幕,忍不住驚愕地發問道“你是聖馬力諾人的狂戰士?”
“呃——呃——”夜空中傳出這狂戰士的吼叫,好像是野獸一般的嗓音,每一個在場的人都毛骨悚然,士兵們就不消說了,就是騎士們在盔甲的掩護下也像打擺子顫抖起來。其實每一個看到這場麵的科西嘉士兵的心早就破碎瓦解了。
“你們這些科西嘉的豬玀!還是讓出一條路吧,否則會死得很難看——”那半人半獸好像是跟士兵們說話,但是隻見他身形一閃,竟然已經飛馳到希茲的位置,那是肉眼都看不到的速度;伽羅曼托感到左手一陣麻熱,強忍住疼痛朝地上跳去,果然,劍鋒從他發間掠過,差一點要了他小命。不過伽羅曼托還沒落地,那聖馬力諾人已經追上了他,劍身發出奪命的閃光,再一次撲向伽羅曼托。就在伽羅曼托要被截成兩段的時候,他的身影突然憑空消失了。
“呃……瞬間移動?”聖馬力諾人雙眼魔芒暴漲,似乎是伽羅曼托的躲避激起了他的鬥誌,他把目光射向另一處房頂,果然,伽羅曼托正蹲在那裡喘息。伽羅曼托在喘息的時候,默默地把咒語完成了,不等聖馬力諾人輕蔑地微笑達成,一記呼嘯便在空氣中穿梭了“偉大的伊夫利特,請幻化成您最威嚴的姿態,來焚噬這世俗的罪惡吧——”
聖馬力諾人腳下閃過一道刺眼的六芒星陣,緊接著,六芒星陣的中央向空中噴出熾熱的火焰,火焰向上猛竄,幻化成一頭濺射著火花的巨龍,那火龍如餓虎撲食一樣,一頭撞向聖馬力諾人。聖馬力諾人照樣還是輕蔑一笑,壓根不要這科西嘉魔法師引以為豪的三階火係魔法放在眼裡,他大喝一聲,奮力朝那火龍劈出一劍,登時煙消雲散……連地麵的土地都被烈火烘燒成焦灰,散發出絲絲輕煙,可是被火龍擊中的聖馬力諾人就安然無恙。
“天啊,真的魔鬼啊——”士兵們完全被這搏鬥場麵震懾住了,一些意誌不堅定的人準備逃跑了,軍官的臉上流滿了汗珠,如何決斷也是一個難題啊。
“以自己的力量,絕對不是這個聖馬力諾人的對手……”伽羅曼托陷入了迷茫中,從來沒有一次他是單獨地麵對死亡和危險,魔法師也從不是可以單獨對敵的角色,在鋒利的刀劍下,魔法師的長袍就跟嬰兒的肌膚一樣柔嫩,沒有一點用處。
聖馬力諾人拍拍自己身上殘餘的火星,用揶揄的口氣嘲弄道“我勸你們還是全部讓開,這位將軍你們既然已經憑本事救回去了,我也不想再搶回來了……快點讓出道路,否則你們一個也彆想活著回去抱老婆!”最後的話帶著威脅的狠勁,但是很有效果,士兵們在沒有長官的命令下,一步一步退開了。
“千夫長!”軍務尚書虛弱地醒來,他吩咐道,“讓他走吧,我們暫時不要在這個畜生身上浪費生命……”
“末將遵命!”軍官揮揮手,士兵們巴不得迅速地離開。
聖馬力諾人騎上戰馬,得意地打了一個響哨,隨著蹄聲,消失在黑暗中。
伽羅曼托驚懼地咬緊牙關,他努力要調整自己的呼吸,才意識都自己的雙腿都不聽使喚了;這刹那間,他變得無比的遲鈍和羞愧,他為自己知識的貧乏感到信心的瓦解;為什麼,作為一個精通三階五係四級魔法的魔法師竟然對一個聖馬力諾人的狂戰士束手無策。人類的知識結晶竟然無法抗衡野蠻的力量,這在伽羅曼托的內心完全是一個震撼。為什麼呢!自己平時太自信了,變得過於自負了,自己是不是還遠遠不夠呢。四年前以為自己在學院中已經學到足夠闖天下的本錢了,沒想到,在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完全幫不上忙。伽羅曼托惱恨地把拳頭打在瓦片上,苦痛地發出一聲低呼。
“伽羅曼托……呃,希茲先生,很感謝您救了在下……請您不必在意,那完全是一頭野獸!”軍務尚書看見伽羅曼托的神情,也感同身受,極力地安慰道。
“沒事!”伽羅曼托臉色蒼白,“我隻是安利爾尤曼精力快耗光了。”伽羅曼托撒了一個謊,來掩飾自己的虛無感,他朝聖殿的位置邁步,“拜托您通知宰相大人,我去聖殿休息一下。”
“保重啊!”老將軍發生一聲浩歎,目光變得凝重了,“科西嘉宣戰了!”
這是聖馬力諾人攻下王都的同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距離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騎士長眠已經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了,科西嘉王及時地收到了求救信,但是,能來得及趕到王都嗎?遠在費倫多的科西嘉的子民如今正輾轉在異族的刀劍下呢!
看著孔斯·奇奇莫拉的馬匹在飛塵中逐漸變成一個黑點,最後完全消失之後,賽利多納·賽利多納前伯爵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仰望著蒼穹,開闊的天穹上隻有幾隻春鳥在相互追逐,而那白雲和藍天卻跟遠處的丘陵小山貼得很緊,就像是一張精美的畫布一樣,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柔絮感。曾經往事就如同這白雲一般,隨著一陣風就吹散了,或者改變了自己原先的模樣,叫人不可捉摸了。那小鳥的鳴叫聲聲入耳,仿佛就是在西索迪亞禦花園裡的那種翠色的羽雉鳥,那種叫聲甜膩膩的小鳥。賽利多納輕輕地搖搖頭,想甩掉腦海中那不可思議的影子,卻分明感到那影子熟悉而有清楚,就是無法在閉眼之後揮去。
賽利多納在界牌處找個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朝大路兩旁看看,有些神傷地問道“兩位怎麼決定,現在費倫多恐怕已經是聖馬力諾人天下了,你們把我押解到那裡,你們自身也很危險。”
押解的兩名士兵穿著廷衛軍的製服,手臂上帶著國王簽字過的袖章,代表著自己是執行王命的使者,但是此刻兩個人都麵麵相覷,他們一時間無法消化戰爭突然到來的消息。
“陛下並沒有赦免我,也沒有命令你們停止押解,但是我作為你們的同行者,我還是要善意地提醒你們,費倫多前途凶險……”賽利多納語氣有些黯淡,表現出一種似乎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之後悵然若失的神情。
“可是一個難題啊?”押解的士兵撓撓頭,感到萬分沮喪了。
“作為從前陛下的軍藝老師,根據我從軍時候的經驗,聖馬力諾人很有可能已經占領了王都城池。雖然我們大家都在保佑它能堅持住,但是如果能堅持住的話,卡依倫·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就不會遍體鱗傷,筋疲力儘了。往壞處想,如果王都城被攻克,如果我是聖馬力諾王,現在就會坐享成功的果實,等著科西嘉的大軍來平原送死……”
“那豈非情況很糟糕了!”另一名士兵失聲叫道,“我們都要完蛋了。”
“羅森!閉嘴,沒聽到伯爵說了,如果他是聖馬力諾王,這隻是假設……再說,聖馬力諾王有我們伯爵這麼厲害嗎!蠢貨!”聽到前者的喪氣話,他的同伴猛地敲了一下他腦袋。
“你是廷衛一隊的羅森?”賽利多納感興趣地問道。
“正是,剛才失言了,我不該說什麼‘完蛋’這樣的喪氣話……”原本是廷衛軍一隊的伍長羅森騎士現在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他還是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那白眼算是對剛才腦袋上受了一記的報複。
“嗬嗬,沒什麼的,我看聖馬力諾王恐怕比我要精明百倍,我們的形勢不看好。”賽利多納朝另外一名押解士兵瞧瞧,又問道“您是廷衛二隊的帕傑吧,如果沒猜錯的話,陛下把他打架的左右手派來給我送行啊!”
“嘿嘿……”性格有些粗線條的帕傑訕訕地笑了,身邊的羅森不放過這個有利的機會,也狠狠敲了一下他腦袋“沒看見伯爵大人問你是不是帕傑,你傻笑什麼!”
賽利多納被這同伴之間的嬉鬨給感染了,他也站起身來,故意一臉苦笑地問道“兩位長官,現在該怎麼辦呢,小人是要去費倫多呢,還是呆在這裡?”
“嗬嗬,伯爵大人,不要開玩笑了……”羅森緊張的時候又是撓撓頭,有些臉紅地說,“被尊敬的人叫長官,我會不好意思的。”
“去去!不要臉的東西……”帕傑推了他一把,才向賽利多納建議道“伯爵大人,我們聽您的,您一定用辦法的,現在去費倫多是不現實的。”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如果我們盤纏夠的話,就住在普朗克,因為早晚陛下會派軍隊來和聖馬力諾人決戰的,到時候我們爭取戴罪立功的機會,總比去費倫多送死的好。因為陛下的旨意是叫我永遠不要踏入西索迪亞半步,王命是不能隨意更改的,我不能跟孔斯他們一道回去。”賽利多納歎了一口氣,瞧瞧身邊兩位能人,不由有些好笑,他們正像聽上級下命令一樣,恭敬地立正呢,“不過留在這裡的話,將來是要和聖馬力諾人麵對麵戰鬥,你們不害怕嗎?”
“不怕,伯爵大人說過的,戴罪立功,我們還可以建立功勳呢!”帕傑首先表態,拍拍自己的胸脯,很自豪地說著,“我發誓要把他們首領的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去,輪到你呢,我把聖馬力諾王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羅森不甘落後。
賽利多納歎了一口氣,他心裡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對這兩個年輕人產生什麼後果。他看著腳下的黃土,路旁幾株被黃泥飛濺過的青草,又看看了眼前這兩個青春年華的青年,心頭不由苦笑他們其實還是孩子,對於戰爭他們又能了解什麼。也許在他們眼裡,戰爭是男人的榮耀,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有敵人血肉橫飛的暢快淋漓,有橫刀立馬的自豪;可是他們明不明白,不論敵我,每個人的背後都有關心自己的人,都有妻子兒女,每一個倒下的人的背後可能都會有無數雙悲痛的眼睛在送行。這些,他們現在也許不明白,等到他們經曆了刀光劍影之後,經曆了生離死彆之後,他們就會明白了。
“呸!就你這身子板,半個聖馬力諾人都比你結實,你算了吧,還當泡踩呢,彆給人家踩了。不過相信人家也沒興趣踩你,你就這麼屁大點官,殺了你也沒多大軍功!”帕傑一邊炫耀自己的肱二頭肌,一邊挖苦著羅森。
“少來了……”羅森發現賽利多納煞有興趣地看著他們,不由得小臉一紅,也就不爭辯了,他雖然嘴巴不反駁,但是嘴角卻對帕傑顯出不屑的樣子。
“兩位真的沒意見?我不想先打擊你們的鬥誌,因為戰爭麵對的雙方儘管不是仇讎,但是互相廝殺的狠勁卻絕不亞於仇殺。”賽利多納發覺這兩個人有些可愛,不禁想替他們打消這個主意,但是,兩個初生牛犢卻都拍著胸脯保證“我們是軍人啊,是陛下的廷衛軍,哪有打仗的事情一到就做烏龜的道理,我們一定會戮力殺敵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住下吧,絲市的旅店老板很高興能多賺幾個錢。”賽利多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吩咐道,“在陛下的關於宣戰的飭令沒有下達之前,不要聲張這件事情……如果現在跑到大街上說去,估計普朗克的稅務官員會活吞了我們,哈哈……”
“嗯,伯爵大人,我們還是去珠市看看,給您買些武器和鎧甲吧,陛下照顧過我們不少金幣,這麼多錢放在身上,不如買把趁手的刀劍來得安心。”羅森提議道,“相信您一定不會吝嗇得不肯提攜一下我們的武藝吧……嘿嘿……揉搓”